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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脚镣的鸟儿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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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在封建礼仪影响下的婚姻制度,在八十年代初期的偏僻山村里仍在延续。它就像祖辈们丢下的一条咒语,诅咒着大山里世世代代的柔弱女子。把她们的青春、梦想、和对爱情的美好憧憬,都统统扼杀在大山深处……她们拼命过,挣扎过,最终还是被舆论的漩涡深深地拉进了浑浊的淤泥里,无力动弹。

戴着脚镣的鸟儿散文

她曾经违背祖训,抗命于父母,却仍然没能逃脱命运的束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她穿着家人为她精心制作的嫁衣,骑着打扮得精神抖擞的小毛驴,在炮竹连连、和孩子们前呼后拥的嬉闹声中,被迎进了另一个小山村。

婚后的她,就像闯进了木笼的鸟儿,仍本能的扑扑腾腾、垂死挣扎。她渴望自由的天空,她更渴望自由幸福的爱情。然而,绝望过后的她,疲惫的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没有了笑容,没有了欢乐。不知道是被自己的倔强囚禁了原本的性情,还是被婚姻的枷锁禁锢了她活泼的个性——整天里郁郁寡欢,泪眼涟涟。

那是一个天气阴郁的午后,从我家院门外走进一个身材高挑,面目清秀的女子。正在玩耍的我,不知道她是谁,就那么静静张望着。母亲抬头后一声惊呼,便迅速地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过去,热情地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那样子分明就像好久不见的老朋友。母亲说着话,带她进了里屋。我这才明白,原来她就是刚迎进门没多日的堂四娘,母亲也吩咐我这么称呼她。

她看起来有些腼腆,拘谨的样子连看她的人都感觉有些脸红,母亲只好强拉她坐下。她总是低着头,问一句,便答一句,不问便不作声,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当提及她小夫妻两的生活时,她没有说话,忧郁的表情里,似乎满载着一肚子的委屈。就在整个屋子里一片寂静的瞬间,只见她满脸通红,情绪激动,却又努力的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不住的`啜泣。泪水顺着脸颊,像一颗颗滑落的珍珠,一串串往下流……

我虽然在当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但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她那一刻的悲伤,就像一个离开了娘好久的孩子,她的眼泪、她哭泣时颤抖的声音,便是诉说了她所有的委屈。或许她是在释放了多日来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那份伤痛,是诉说她现实生活里爱情的悲哀,更是对她不完美人生的哀怨……

那一天,她和母亲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我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只是在和我们一起吃饭时,我却看见了她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容——看起来很美!

天快黑时,母亲让她早点回去,想家的时候就过来坐坐,都是一家人。她听后脸色又沉了下来,转身站在墙根处低着头,不停地攥捏着自己的手。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眼泪又开始往下落。母亲好一番劝说,她这才慢慢腾腾、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往外走。出门后,又朝着我们回望,那表情里写满了无助、无可奈何。那种可怜的让人心疼的眼神,至今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段时间,她把母亲就当亲姊妹一样,整天里黏糊在身边。天还没亮就来,天黑了还不愿走。她理应叫母亲嫂嫂,可她说还是叫姐姐亲,母亲也就应了。她缝衣做饭样样精通,总是和母亲抢着干,话也多了,笑也有了。就是不敢提让她回去的事,怕她又不情愿,怕她又哭哭啼啼。可留着又不是办法,让母亲左右为难。而在我的心里,真有点不愿她离开,也许对是对这个陌生四娘感觉到新鲜,或许是一种同情。总之,看她开心我也开心,看她难过我也会难过。虽然不懂得她们夫妻之间的事,但我觉得,她只是不愿回去,为什么又一定要她去呢?

也许她早已有了打算,是不愿看到母亲为难,或是无法忍受某种心理上的痛苦?总之,这样的日子没几天,她便没有再来。她走了,去了自己的娘家里,只是怎么也不愿再回来。她娘哭着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认了吧,这是你的命;她爹温怒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岂能容你给列祖列宗抹黑;婆婆家找来的算命先生说,她出嫁时冒范了白虎,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果。至于如何化解,需要重新来过……

经过两家人一番合计,于是,她又一次被架上了迎亲的毛驴,在阵阵炮竹声中,再次迎进了这个小山村。有了前车之鉴,家里人就对她多了一份戒心,整天里小心翼翼的守着、盯着,生怕她像鸟儿一样飞走。而这次的她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折腾,更没有像上次一样整天里愁眉苦脸、泪眼涟涟。这让一家人放了不少心,更是非常感激那个算命先生,对他千恩万谢,厚礼相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一切都好像转入正常的轨道。她不但在家里勤勤恳恳的忙活,而且对家里的老人也是照顾有加,村里人都垮她是个好媳妇。家人也不再因为担心她悄悄离去而昼夜的操心、守护。山村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一切都在一片祥和的景象里安然度过……

那是一个天气爽朗的早晨,太阳像往常一样从大山的尖尖上冒出头来,斜斜的普照着整个村庄。而此刻的村子,却是一片沸腾,到处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寻找着她的足迹……她却始终没有出现。几天后仍没有关于她的消息,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她走了,这次她是真的走了!她挣脱了套在身上的镣铐枷锁,逃出了囚禁她的铁窗木笼,倔强的飞向了本属于自己的蓝天白云……她飞走了,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多年后的今天,我仍然不能忘记,曾经她那双忧郁的眼神;更不能忘记,她无助的有点可怜的摸样……

此时的我,真想实实在在地喊一声“四娘!”更想问一声“四娘”,今天的您又在哪里?您找到属于您的幸福了吗?这些年您过的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