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那只蝉散文

夜幕刚降临的时候，走过镇南的一片杨树林，见有人拿着手电筒在那里捉蝉，儿子说他也想要，于是我和妻子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走到那些杨树下面，看是否有蝉上树。很快，妻子就捉到了一只。

儿子能够这样近距离看到蝉，显得很兴奋，看到蝉有尖尖的活动的小爪子，他又有点害怕，不敢去触碰。我对妻子说：“把蝉带回家，让儿子看它变化的过程，等第二天再把它放了，不好吗？”妻子说好。

进了家，我们将那只蝉从随身带的纸袋里拿出来，妻子问：“放到哪里好呢？”我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将蝉扣在碗里可防止它逃掉，就说：“那就放碗里吧。”

我从厨房里拿过来一只小瓷碗，准备将蝉盖在茶几上，儿子说：“那它怎么喘气了？”儿子的这个问题有些可笑，蝉在地底下都能活，被盖在碗下岂能闷死？但为了不至于让儿子担心，我只好又把碗翻过来，让碗口朝上，然后再把蝉放到里面。好在瓷碗的内壁非常光滑，蝉在里面无论怎么爬动，可就是上不来，这样就不担心蝉会逃跑了，并且还可以让儿子随时看清蝉的变化情况。

我们就开始一边看电视，一边观察着蝉的动静。可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碗里的蝉却还像刚捉到时那样，背上的壳一点也没有裂开的意思。此时，儿子已开始困了，我就对他说：“先睡觉吧，等醒了，就能看到长翅膀的蝉了。”

午夜十分，我醒来了，忙到客厅看那只蝉。一开灯，呀，蝉已经从壳里钻出来了，也许在变化期间它一直在用力，本来它是卧在碗底的，现在竟然是仰着身子的`，在它的身下还有星星点点分泌出的黑色的汁液。我伸出手去碰它，它便立即用小爪子抓住了我的手指，那壳也顺势从它的身上掉了下来。我把空壳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把蜕变后的蝉放入碗中。脱壳后的蝉黄嫩而柔软，我想：等到了早上，它的翅膀一定会张开了。

凌晨五点，当我再次去看它，却发现它的翅膀竟没有全部展开，两只翅膀的后半部分都卷曲着，两只前爪也没有想象中的灵活。再看那只碗，我终于找到了原因：碗底不是平的，变化中的蝉无法使自己的翅膀在一个水平面上张开，前爪也不能在攀附中成长，它只能在这样的小空间里完成一次畸形的蜕变。我只好把它从碗里拿出来，试图让它趴到阳台的纱窗上，但它的爪子已无力抓住纱线，放了几次，它都从上面掉了下来。

看着蝉在地板上拼命扇动那双蜷曲的翅膀，我的内心开始愧疚起来。我把它带离了自然，又蛮横地让它在一个不合适的空间里去完成蜕变，我阻断了它向上的方向，扼杀了它翅膀应有的活力，消解了它肢体上的力量。

早晨，儿子看到蜕变后的蝉，自然惊奇不已。我对儿子说：“你看它在碗里翅膀是弯着的，只有把它放到树上才能长好。”儿子信以为真，点头说：“那你把它放树上吧。”

上班的路上，我拿着那蝉，寻找着合适的放生的地方。树木，它是抓不住了。看到路边有一片绿化带，我便把它放到了一棵灌木的叶片上。它不能攀爬和飞翔了，但愿它能在绿丛中和阳光下完成一季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