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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顶情思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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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玩市场一家杂件店铺里,看到一个木顶子不觉得心头一震,伴随着一阵热乎,竟然突突直跳起来。隔着玻璃细心查看,木顶子已经很旧很旧了,呈灰褐色,上面满是针眼子,一根同样是灰褐色的布条子从中间通孔中穿过、两头打了个结连起来;布带上面还插了一根两寸来长有些锈迹的钢针,针眼里穿着一根短红线。在这只装着不少小物件的长方形搪瓷盘了,木顶子显得很挑眼。

木顶情思散文

我没有还价就让瘦小的店铺老板将木顶子递到我手中,接着就放进了手提包里。在我转身离开之际,这老板翕动着嘴角带动着鼻孔,用一种斜睨着眼神撇了我一下,被我捕捉到了。我不明白这老板会用这样一种眼光对待一个顾客,也不清晰这眼神要表达什么意思。

转回家中,我拆开一只封存的小布包,拿出母亲遗留下的木顶子,比较掂量,两只木顶子材质应该都是枣树做的,形状高度相似:一寸来长、腰鼓形状,密匝匝的针眼;不同的是母亲的木顶子的布带上插着一根小号缝衣服的针,上面穿着一根黑线。我找了个托词,让妻子并拢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将母亲木顶子和古玩店木顶子朝向手心依次戴在手指的根部。妻子好像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几次张合起五个手指,这倒将我带到先前的生活隧道里,我下意识里看到了母亲和她熟识的姊妹们从老大远处走来。

有人说,孩子记住母亲是从吃第一口奶开始的,又说是从母亲搀扶他走稳第一步开始的,又说是第一次被母亲按在大腿上撸下裤子用巴掌使劲拍时开始的,这些或许都是对的。但我记住母亲的'却是在她带上木顶子做针线活纳鞋底、补衣服、做棉衣、订被服时开始的。

母亲是皖北农家的女儿,后被裹成小脚,17岁嫁我父亲,一生养育5个子女,针线活可能是母亲终身受用的生活技能。依托着小小的木顶子,一双巧手飞针走线,母亲始终没让一个孩子喊过冷,没让一个孩子衣服透过风。

依稀清晰记得母亲订被做衣情景。母亲戴好木顶子、在大号订被针针眼里穿进与被里子色泽大致相同的线头、再捏着线头拽出好长一截,比照连着线团上的线,预测好订被所需的长度,掐断后,手指瞬间轻盈地挽个结。做好准备工作后,母亲就在大床上铺好被里子、居中铺平棉絮、再铺上印着花色的被面,先将迎面的被里子招起搭上被面子,后脱下鞋跪在床上,依次将另外三边被里子招起搭上被面子,再将被里子四个角折成45度掖好铺平,接着左手抄底捏着被沿,右手捏针从右向左,以寸许长的针眼间距,连续性地将针尖插进棉被里子再挑出棉被面子,紧接着用木顶子顶出钢针,右手拔针提线;待换了三四次线后,就将一床泡绒绒、平整整的大被服订好,晚上睡觉时,别提有多舒贴暖和了。这中间,母亲不时还将针尖朝额头上一抹。我在上五六年级的时候,曾问过母亲这个奇怪的动作,至今记得母亲是这样对我讲的:棉花絮涩针,针在额头上走一下,棉花絮就不涩针了。那针尖要是戳破了皮,怎么办呢?母亲咧着嘴笑着说:哪会的呢。

那些年,我多次见过母亲为我和姐弟,还有邻居家的孩子做棉袄棉裤,纳鞋底缝鞋帮上(做)棉鞋。母亲每次都离不开这小小的木顶子、每次都少不了将针尖在额头上抹一抹。

我成家立业较晚,母亲因此显得苍老。一看到或是想到母亲额头上次第渐深、由少增多的皱纹,我就认为这一定是母亲是在经年累月做针线活中,让那针尖不断地给划出来的。

凝视并抚摸两位母亲留下的满是针眼的木顶子,竟感受到木顶子依稀发散着一些温度,仿佛她们刚缝补好衣服刚从手掌心中卸下。萦绕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想起了1200多年前的孟诗人为我们说起的那位慈母,一定也是带上了木顶子,这才用手中线“密密缝”好了儿子外出奔前程所需穿戴的衣物,为我们保全了一幅感怀至深、魂牵梦绕的永恒场景;我想起了从那时起到我母亲这一代,又有多少木顶子在慈母们手中传递着,演绎着同一首歌;我想起了这世上一定存有许多的木顶子,你我要是见着了就请保留下来,好重温和铭记慈母们的平凡与伟大!

这样想来,我就觉得母亲已从老大远处渐渐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