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纪行散文
一、草原纪行
“我爱呼伦贝尔大草原，草原和北京紧紧相连……”二十年前当知青时我就唱这支歌，但始终没见过大草原的气势。盛夏七月，应呼伦贝尔盟邀请，我去草原参加了那达慕大会，了却了多年的夙愿。在海拉尔下车，换乘汽车向草原进发。一路上大草原一望无际，天连着草，草接着天，汽车像绿波上的小舟一样，逐浪起伏。不亲临草原，实在无法领略它的粗犷。
草原第一餐，主人请我们吃手扒肉，先端上各色小菜和一盘蒙古刀，接着便是一盆热气腾腾的清煮羊肉，据说，呼伦贝尔的羊，吃嫩草，饮泉水，因而其肉不膻不腻。主人先执刀将羊胸脯上的肥肉切成方块，从最尊贵的客人开始，逐一奉敬，据说这一习俗在蒙古人中流传了几千年。果然名不虚传，羊肉不膻不腻，但一咬直冒油，也实在难以下咽。我也学着用刀削肉，但因放不下筷子，结果切得满盆乱转，后来才明白，手扒肉是要用手把住，不能用筷子。几天之后，我俨然是一个地道的草原人，吃手扒肉的行家里手了。
草原人告诉我，蒙语“那达慕”直译是“玩”的意思，或可译为“运动会”。随着时代进步，现又加进商品交流的内容。
赛马、射箭、摔跤是那达慕主要的项目，其中赛马最豪迈，选手多是十几岁的孩子，遥遥望去，在蓝天与草原连接处，首先跃出了几个黑点，继而连成一条线，渐渐地便可以看清马的轮廓了。养马千日，用在一时，骑手们骑在马背上，挥着马棒，呼啸而过，瞬间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潇洒极了。“马如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不亲眼目睹这膘悍的场面，便不好理解这马背上的民族是咋回事了。
杀羊是蒙族人的“绝活儿”，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首先扯腿将羊放倒，再用刀在其腹部切一小口，伸手入腹，将大血管钩断，使血流入腹腔，羊当即毙命。然后才划开羊皮，用拳头将羊皮钝性分离，取出胃肠将内容物撸净，舀取腹血灌肠。这一切做得干净利落，绝无鲜血淋漓的场面，像制作一件工艺品一样，仅廿多分钟就能杀完一只羊，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草原人热情好客，每餐少了酒不行。在招待会上，主人手捧哈达，上置一盛满酒的银碗，后面一位蒙族姑娘唱「敬酒歌」。歌词听不明白，但不外乎「酒中溶感情，不喝也不行」吧，你不喝她就唱，直唱到你喝下为止。我酒量有限，怕出丑，借故溜之大吉，惹得主人很不高兴，后来成了草原朋友戏谑的话题。大草原美丽，草原人热情，但一日两次的“纯粮白”却让人难以承受，这是此行惟一的憾事。
二、偷西瓜
女儿吃西瓜好挑剔：要无籽、沙瓤，还要放冰箱降温，但不能凉透……我真想告诉她，当年我是怎样吃西瓜的.。
下乡那年正值冬天，据当地人讲，麦收是这里的瓜季，大西瓜敞开儿吃。于是心中就开始盼麦收，盼望那敞开儿吃西瓜的季节。终于盼到了麦收，但并未看到谁吃瓜，细打听才知道，瓜园未开，便已罢园了，心里好生奇怪。
晚上借上夜班看麦子之便溜到瓜地，借月光一看，这里已满目疮痍，莫说瓜，连瓜藤也不多了，好歹在草丛中寻得几个皮球大小的西瓜，拳头砸开，虽白籽白瓤，却也强似黄瓜，毕竟有股西瓜的清香。又耐心地寻了几个，连同瓜蔓一齐扯下，手榴弹似地挂在腰间，待离开瓜地回头望去，又有几条黑影在那里晃动，想必也是寻瓜之人。其实也难怪，就两亩瓜地，哪承受得近百名知青的昼夜光顾？自那以后连队再不敢种瓜，吃西瓜成了人们遥远的回忆。“种豆得豆，种瓜却不得瓜”，当年大凡有知青的地方，都不敢种瓜。
又是一年麦收，仍然没有西瓜，听说毗邻的德发大队有瓜园，知青们打起了那里的主意。为了不惊动别人，半夜我们一行7人，从后窗跳将出去，趟着露水向10公里外的德发大队进发。“听说看瓜的有老洋炮”，有人悄声嘀咕，“老洋炮怕什么，胆小鬼”，有人随声对应，大家沉浸在“探险”的亢奋中，似乎已无所顾忌了。半夜的疾走，终于摸到了瓜地边，朝里一望，嗬！满地大西瓜，喜欢得让人心头发颤。有人挥拳砸开就啃，有人抱起一个就跑，夜色迷茫，7个人已无暇关顾了。突然，有人低声叫道：不好，来人了！抬头望去，果然从瓜地里晃出一个人影，直向我们扑来，立时头皮发炸，脑海里浮现出一支冒着火的老洋炮，此时已顾不得许多，逃命要紧：趟断脚下的瓜藤，踢飞绊脚的瓜蛋，飞也似地抱头鼠窜，边跑边回头看，唯恐那人勾响老洋炮。只见那黑影随后追来，忽隐忽现，足下生风地逃出足有四、五里路，直累得眼前金星乱冒，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黑影仍在紧追舍。
再也跑不动了，有人提议站住，追兵来到就动武，也只好如此了，待我们摆好架式，追来的黑影已晃到眼前，也累得呼呼直喘，一头栽倒地上，大家四顾茫然，清点人数：站着准备打架的是6人，加上趴在地上的正好7人，原来是自己人。他趴在地上边喘边责问：“你们跑什么？”是啊，我们跑什么？原来他进瓜地之后，只顾往里摸，拣大西瓜，抬头看见瓜窝棚，一害怕反身往外溜，本来都是惊弓之鸟，看到里面来人岂能不跑，他看到别人跑，也以为有人追来，便随后跟着跑，结果是一场误会。瓜没偷成，却吓得不轻，白跑一夜，仍没吃到瓜。
如今满街是瓜，也觉不出吃瓜有什么特殊滋味，此刻我倒也能理解女儿的挑剔了，毕竟她再不会有知青们的经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