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在西游前散文

也许你是从黄土中爬出的，甚至你可以以为你是从石头里蹦出的，更甚至你可以说你有上天入地降妖俘魔的本领，但是你别忘了——现在的你正躺在如来的五指山下。

其实你还在责怪吴承恩老先生，在你毫无准备的状态下把你带进了《西游记》，但是现在你不能怪我，因为你已经不再是齐天大圣美猴王孙悟空了，你也应该知道在这样龙争虎斗的社会里，再次融人一个像你这样的角色，其实对于你我而言是很不简单的。当然你还是不动声色地进入了这个故事，在此之前，你要我删掉那段五百年的时光的条件来换取你的再次登场，当时我同意了，但是很对不起，我现在还是骗了你，在这个法治社会，你我都没有签订合同。我只是不想让观众们在台下打瞌睡，不想他们露出质疑的眼神。因为这五百年的岁月的确是精髓。

从那个时候起，你的生活开始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大段大段的剥落。你已经开始忘却，忘却了你曾为谁的笑如痴如醉，也曾为谁的爱赴汤蹈火，也曾为谁的梦浪迹天涯，也曾为谁的命运癫狂。在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你对着头顶的黑色苍穹说，我用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这话你是从哪个地方抄袭过来的，但我没有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你不想故事中再起波澜，你的情绪明显带有反抗的意味，这样的反抗在开始看来是徒劳无功的，因为你的故事已经明显缺少承前启后，甚至说前后已经自相矛盾，对这样的事情你是事前完全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故事的情节已经像～个被推翻的骨牌，你越想挣扎挽回，却越是将骨牌不可救药地推倒，最后直到你看见早已经被你摆设好的无数次展示给人观赏的骨牌，奄奄～息地躺在地上，你终于知道所有的辛苦也只是为了推翻的一瞬间，而那样的震动久久不能离去。这个时候你完全放弃了所有的反抗。

你完全放弃了所有的反抗。你现在很饿，可是没办法，你就连你头顶上的桃子都碰不到。你用无助的眼神望着所有的人说，曾经有一只桃子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说到这里我又不得不把你的台词剪了，因为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在《大话西游》的拍摄现场。你现在也很寂寞，你总是一个人自娱自乐，有时候左手打右手，有时候右手追左手，追追打扣，打打闹闹，你说将来要出一本书，名字就叫《左手倒影，右手年华》，想法不错，可是在标被困的五百年里，有人已经早你一步。不过你现在还是需要多看看关于夹缝中求生存的书。

马丁·爱斯林说：“我们在等待中纯粹而直接地体验着时光的流逝，当我们处于主动状态时，我们可能忘记了时光的流逝，于是我们超越了时间；而当我们纯粹地被等待时，我们将面对时间流逝本身。”夹在五百年缝隙中的你像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那两个流浪者那样学会了等待希望，你在等待与谁的一次擦肩而过，在等待前世让你五百次回眸的那个人。

在五指山下的第三百年里，从山下跑来一只猴子，你们好像曾经见过，感觉上又好像是一个家族的人，所以备感亲切，你们开始无话不说亲密无间。有一天他开口向你询问桃子的事，他说他会为你采摘吃不完的桃子，拉罗什福科告诉你，不信任自己的朋友比受朋友欺骗更可耻，于是你告诉他桃子就生长在你头上的山顶上，最后猴子欣喜若狂地奔向山顶，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来看望你，而是直奔山顶。这个时候你开始明白：其实最信任的人，也往往是欺骗你最深的人。

在五指山下的第四百年里，你不曾想到有一天会遇见她，或者说生活的驳论无以反复地刺激着你的大脑，我们从原命题出发，从你最薄弱的地方做假设，我们假设，你遇见了她。这个鬼主意是观众里一个捣蛋的小男孩想出来的，我们姑且一用。有一天你与她邂逅，当时你有一种想法，觉得过去的那四百年现在已经可以化为灰烬，因为现在你有了她。你说你要把一切都献给她，她说她会给予你永恒不变的爱，你们爱得死去活来爱得海枯石烂。突然有一天她从你的生活里消失，几年后她带着另一个男人从你身边走过，她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曾经拥有过了就足够了，还是现实点吧，看我现在的男朋友多帅多有钱。众所周知。那天你失恋了，然而你开始懂得：其实你爱得最深的人，也往往是伤你最痛的人。从此你不再相信爱情。

在五指山下的第五百年里，一个秃头和尚骑着一头驴在山上经过，你把这五百年所受的苦都告诉了他，渴望得到他的怜悯，希望他能帮你离开此地。他说，施主，如果你拜我为师，我就必定会救你。你点头。他开始问你，你可有什么特长，比如擅长什么乐器、英语几级、今年高考是否上本科线、是否在新概念作文大赛获过奖、小时候有什么梦想、长大后从事什么职业……对于这些琐碎朦胧的问题，你总是不停地摇头，但你终于还是把你会七十二变的本领告诉了他，他用怀疑的眼神望着你，就像你不相信他来自唐朝那样，他以为你疯了骑着驴离开（因为你忘了告诉他，这只是个故事），但他还是给你扔下一句话，说既然你说你会七十二变，为什么不变成一只虫子从这里飞出来呢。你被他图穷匕见后才恍然大悟：其实有时候最不了解的人，竟是你自己。后来，你就这样变成了一只甲虫，痛快地飞出了五指山。

一切正如《圣经》所说；在你看来，千年如已过的昨日，又如夜间的一更。

变形之后

你睁开恍如隔世的双眼，从西方世界醒来。你揉了揉眼睛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到了所谓的`西天。卡夫卡说：“不断运动的生活纽带把我们拖向某个地方，至于拖向哪里，我们自己是不得而知的。我们就像物品、物件，而不像活人。”现在的你正素面朝天地躺在格雷戈尔的床上。谁都不会相信这会是真的，因为没有人愿意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竟会是一只甲虫，你也一样。这如同一场噩梦，等你清醒过来时，人事已非，身同隔世。你的故事开始趋于荒诞不经，当台下所有观众都以为你还是那只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的时候，你突然以一只甲虫的身份呈现在大家面前，一切已经违反了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不过这就如同我们现在的生活，故事般的生活，迷离而又荒诞不经，无从解释。

桌子右端上摆放着周杰伦的《叶惠美》，CD封面上他正坐在欧洲十八世纪的沙发上，这是你喜欢的CD。你忽然想起昨晚由于睡意仓促来临，你便忘了将它整理。你怕被你妈妈看到便想把它放进抽屉，但以你目前的情况却是怎么也碰不到它的。

桌子中间铺满了让你永远伤脑筋的数学作业；一看到它们你便想起了老师狰狞的嘴脸和一张张永远让你抬不起头的数学成绩单，你一向讨厌数学以及有关数学的东西，当初你因为数学而被拒之重点中学的门外，现在你又因为数学而常常彻夜未眠。你又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一次数学考试。

现在墙上的时钟已是六点钟，你的妈妈准时过来敲门叫你起床，就像格雷戈尔的母亲那样。你的妈妈开始怀疑你昨晚通宵上网所以显得有些急躁，然而你又不能开门甚至无法开门。你躺在床上挥舞着细小的腿脚，越是挣扎越是痛苦。

然而，此时的你并未发现一场蔓延在尘世间的世态炎凉正在从你脚下的舞台开始上演。

故事在你与你妈妈的默契配合下进入了发展阶段。首先是你妈妈打开了你房问的门，气氛变得惊慌失措，你妈妈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一只怪物后昏厥过去，醒来后才发现那只怪物是自己的儿子，后来你妈妈与爸爸商量过后从市场上买来一瓶“雷达”杀虫剂，洒满了整个屋子，你因为受不了这种气味的刺激飞出了窗子；从此你被赶出了家门，成了一个流浪的孩子，不，应该是虫子。

你说等等，故事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卡夫卡的《变形记》。但是有谁告诉过你这是卡夫卡的小说吗，虽然说这年头抄袭也是很吃香的，不过我是不会厚着脸皮去抄袭一部人人皆知的名著的，我说。你默认。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常常会看到你在街头徘徊，黯淡的灯光拉着你长长的身影。在这座城市里，女人每天都要买菜，男人每天在外面捞钱，孩子每天都在上课，老人不会忘记去赶集，睡懒觉的还没有醒，赌棍通宵达旦地在搓麻将，守车的大爷总是双眼无神，流鼻涕的小孩走路总是要摔跤，那个等他回家的女人独自黯然神伤，那个用牙齿开啤酒的男人仍旧欢天喜地地干杯，在日升月沉中反复演绎。你蜗居在这个百无聊赖的生活中寂寞难耐，你怀念桌角的CD，怀念无聊频繁的考试，怀念妈妈为你泡的牛奶，怀念载你上学的公交车，怀念她腼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