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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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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上学散文

每当放学时间经过小学,甚至是初中校门口,总能看到许许多多的家长等在校门前,翘首以待下课铃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为此,警方拨出人力,届时维持校门口秩序。将路障挡在路的两端,禁止机动车辆经过。直等到孩子们被一一接走,校门口才恢复正常秩序。

看到这些被呵护、被宠爱的孩子,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有些家长根本就是学着别人的样,真的就必须接送吗?

是如今的独生子女多,孩子稀罕?反正我们小时候一次没享受过如此待遇。

上小学的时候,妈妈送我去学校报名,无非是查数,简单的十以内加减,顺利过关、入学。从此,就与院子里大些的孩子一起上学放学。学校离家三四里地,在五十年代末的小县城,几乎就是城东城西的距离。

上小学一年级,因为离家远,有时中午就在学校吃。我们家住在机关,供应的也都是大米、白面,生活比一般市民要好些。记得那时一个同班女同学,与我们家相隔不远,每天约我一起上学。她中午带的饭,就是几张麦子和红薯糊糊摊的煎饼。在她的授意下,我带的是家里的大米,包在手帕里,再带一只竹壳暖水瓶。在茶馆里,先将米倒进暖瓶,然后灌上开水,拎着去学校。

中午放学,打开瓶盖,倒出黏糊糊、香喷喷的“二抹头”米饭。同学吃我的米饭,我吃她的煎饼。对于她来说,粗煎饼换我的白米饭,占了好大的便宜,但我那时并不认为吃亏,反而觉得吃到了平时吃不到的煎饼,而因此感激着她。

小学一年级就有晚自习。从昏暗路灯下的石板路,经过空旷无人的僻巷到学校,每晚都是这么样。

教室里,每个学生的课桌上,都有自己带的灯火。或是一盏玻璃瓶的小油灯,瓶盖子扎个眼儿,穿一根棉绳作灯捻儿,瓶子里多半下煤油。小指头大的灯火摇曳着,橘黄色的灯焰上冒着一缕缕黑烟。还有的同学带的是一截蜡烛,没有油灯那么多的黑烟,散发着淡淡的蜡味儿,滴淌着伤心的烛泪。一晚上的自习课后,每个孩子的鼻孔都是黑的,吐出来的痰都带着黑丝。

有段时间,腮腺炎流行。一侧,或是双侧的耳根前,腮帮子肿起老高。起初只是一两个孩子,后来陆陆续续,几乎无一幸免被传染上。爸爸妈妈找来毛笔墨汁,在腮帮子上涂抹的黑漆漆的。据说,墨汁有消炎降热的功效。反正得了腮腺炎,这样的涂抹,几日后慢慢的也就好了。

得了腮腺炎的孩子,可以有课堂上伏案休息的特权。也就是可以趴在课桌上,不用笔直地端坐。不知别的同学如何珍惜这种特权,反正我是在腮腺炎已经好了以后,还把墨汁涂了几天,上课时趴在课桌上,美美的睡一觉。

时过境迁,那种一灯如豆的环境已经成了今人难以置信的过往。

明亮的教室,白炽的日光灯,陪伴着孩子们今天的琅琅读书声。

(二)

儿时的冬天,似乎远比现在的冬日冷。呼啸的北风刀子一样刮着毫无遮挡的脸,几近僵硬的手拿不住东西,红肿的象两个发面馒头,脚趾头冻的失去知觉。

一天三遍的上学放学,受着酷暑和严冬的肆虐。夏天还好,无非是埋着头,任那天上的骄阳与炙热大地的蒸烤,快步的赶路,早一刻踏进教室,享受那虽无空调风扇,却与室外天壤之别的阴凉。

但是,到了冬天,那种严寒让人无可遁形,必得天天的忍受。一个冬季,有一半的时间,太阳是那种无热的惨白。冰冻的河面上,半大的孩子当做天热的溜冰场。抠起一块瓦片砖头,斜斜地扔在冰面上,“滴溜溜……”一串清脆的响声,打着滚儿的跳跃,留下一道长长的断断续续的白色印痕。

不冷的天气里,我照例是边走边看书。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的行人。别说是汽车,就是自行车,也难得看到一辆。除了撞墙,即使你闭上眼睛,也是安全的。所以,走路看书成了我的习惯。

在我的身后,是我的几个弟妹,以及大院里的其他孩子,踢踢踏踏的跟着我的脚步。路边,没有什么吸人眼球的景致。顶多也就是个茶水摊儿。灰黄的旧方桌上,竖着几个竹壳暖瓶,一摞倒扣着的粗瓷碗,还有一只大肚儿的瓷茶壶。口渴的到了茶摊前,拉过小板凳坐下,摊主拿过白碗,从茶壶里倒小半碗凉茶,再从暖瓶中倒入开水,不冷不热的正好喝。

茶摊旁,还有个卖葵花籽、炒花生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邻居唠着嗑,或者做自己二分钱一两的生意。

天上也有掉馅饼的事。有一次上学的路上,无意中发现路边的泥土里有一枚二分钱的硬币。别小看这二分钱,那时可以买一个鸡蛋;可以买十个小糖块;可以买一大捧葵花籽儿呢。

在捡起那二分钱的时候,竟然发现旁边的泥土里还露着半截儿的硬币。索性用手在周围扒拉一通。结果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扒出七八个。不知这是哪个傻小子,阿凡提的故事看多了怎么地,到这儿种金子来了,被我尽数掘了根儿。又被我一分一分地买了糖块,让嘴甜了好长时间。那时候,没有警察叔叔,我也没有捡到一分钱上交的觉悟。

不冷不热的日子易过,记忆里的上学路上,好冷,冷的以为地球就是个冰疙瘩。

数九寒冬,两只手拢在空壳儿棉袄里。风吹透了身上的袄裤,身子好像浴在凉水里,心在打着寒颤。身后那小小的队伍,只有脚踏冻土的声音。嘴似乎也被冻住了,唯恐张开,那腔子里仅有的热气也会随着刀子风溜走。

三妹小时候特爱哭。总是落在队伍的最后,边走边哭。没多少眼泪,依依呀呀,牙疼似的哼哼唧唧,两个腮帮子上,风干的泪水皴的一道道裂痕。妈妈常说她:“哭鬼,你就是个林黛玉。”这句话让我特想知道林黛玉是谁,直到小学毕业,才从《红楼梦》中得知。

那条走了几年的土路,早已没了半点踪影,代之以高楼大厦和柏油路。那个摆茶摊的老太太和那个卖葵花籽的老头,骨渣儿早已上了黄锈。

当年的那支小小上学队伍的成员,也都晋升成为爷爷奶奶。当然,其中有我,还有那个曾经在北风里依依呀呀哭着的妹妹。

(三)

现在的孩子们多幸福?虽说读书不是件轻松的'事,每天要定下性儿坐在教室里,上完几节课;要做一大堆的作业;要应付一个个的测验、小考、大考。父母终日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地灌输着:“读好书,考上好学校,才能出人头地……”等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老八股。

但是,有一点是以前的孩子们比不了的,那就是家长甘当后勤,为读书的孩子们所做的同步的努力和辛苦。他们宁愿丢下工作,也要陪着孩子读书;宁愿自己节衣缩食,也要给孩子富有营养的饮食;宁愿自己忙得像陀螺,也要按时的接送孩子。

我们那时有什么?没什么与家人特殊的地方。上学吗?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回,没有任何的依赖。

记忆中,有过几次迟到。因为早上没人喊起床,全凭自己的生物钟叫醒自己。学校里,预备铃打过,学生都进入教室,上课铃后,学校的大门就会关上,两个值日的学生干部,拿着小本站在门外,记着迟到学生的班级、名字,然后会在放学的路队前,在全校师生面前宣读。哪个班级的迟到学生多,班主任会觉得很没面子。因而,常常将迟到的孩子在黑板旁边罚站,一站就是半堂课。

当然,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对于伤、病、残的孩子,老师也会网开一面,只是怜惜地看一眼,然后将下巴一努,示意迟到者回座位去。

也许我的机灵劲有时就用在怎么对付老师上了,我迟到过几次,总能找到一些不被罚站的理由,固然有成绩好的缘故,假装受伤的计策也是屡试不爽。

在距离学校半里多路时,就可以听到预备铃响,五分钟的时间,撒丫子狂奔,有时喘吁吁地刚好踩着上课铃进教室。有时却被挡在校门外。不过此时明知大势已去,早已想好了对策。在拐入学校的那条巷子里,我拣了个小指头大的石子儿,放在鞋子里。这样走起路来,硌的脚底疼,不得不走一步咧一下嘴,你不装瘸都不行。

当然,大门口的记名是跑不了的。但教室里的罚站,就被好心的老师给免了。咱伤员嘛。

在我十年后当老师那阵儿,我也罚站过迟到的学生。我就奇怪,为什么他们都想不起我的妙招呢?如果他们也一瘸一拐的进教室,估计我会想起自己曾经用的招儿,没准会扒下他的鞋子一看究竟。

早上没人叫醒,因此睡觉就得警醒些,睡不踏实。就这样,偶尔的迟到还是在所难免。

那次,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心里直叫苦。没有钟表可看,只得带上大弟弟,大步走、小步颠地往学校赶。大约一半路程,远远看到放学的队伍已经迎面而来。这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后转,赶紧回家。偏偏的一条笔直的大路,清晨稀少行人,无遮无挡。如果回家,必然被那些同学看到。无奈躲进路边厕所,等待队伍过去再尾随回家。

就是这样,还是被眼尖的同学看到。那个捣蛋坏小子是玩同班同学,是我们不远的邻居,而且两家老人还是世交的同乡。这小子绕着弯儿进我们住的大院,在我家门前菜园边的木板兔笼上,写下来“Xxx,逃学鬼”几个大大的粉笔字。并且扯着嗓子在我们家后窗喊叫。

迟到、逃学的事情败露了。爸爸不问青红皂白,让我们吃了一顿老拳,免去了早饭。

中午,天下起了大雨。没带雨具的我,只得呆在教室里忍着饥饿,继续下午的课。知道傍晚,才拖着绵软的双腿回家,几乎饿得走不动路。

没有语言的安慰,没有物质的补偿。而我们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应该受罚。只不过,在心里骂了那坏小子几十年。

(四)

记忆里,小时候经常搬家。因为父亲负责工业和交通部门,这两个系统属下的家属院,我们都可以轮着住。但因为工厂都在城西,所以许多年中,我们也总是住在城西一片,学校却是在城东,一直要走许多路上学。除了星期日,一周六天,光是在路上,就要花费很多时间,最怕的就是迟到。

当然,我们也有早到的时候,且不是一般的早。

记得那是住在汽车站后院。三间南屋的东间,铺着三张木床,住着我们姐弟五个。每天傍晚放学后,做完作业,饭后没地可去,更没有什么电视、收音机可看、可听。除了看看课外书,就是坐在床上穷侃、抬杠。然后早早的熄灯睡觉。

那一夜醒来,屋外的亮光透过三面墙上的大窗照进屋。呀!坏了,又要迟到。我赶紧喊醒弟弟妹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背上书包赶往学校。

奇怪的是,到处明亮亮的,偌大的院子里没个人影,路上也没人。这才想起看看天上,原来是一轮明月高挂,照的亮如白昼。我们竟然傻呵呵的当做真的天亮。返回?不知天到何时,而且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姐弟几个叽叽喳喳的商量了一阵,决定还是去学校。

银白的月光洒在街道上,路边的房屋和人们都在沉睡中。寂静的夜,只有我们姐弟沙沙的脚步声。

在学校的转角处,我们被一条狗阻住了脚步。那条狗汪汪的叫着,静夜里越发的瘆人。我们躲在一个石狮子后面不敢动弹,就这样和狗耗着。

一阵车铃声,路上出现一个骑车的行人,那条狗转移了方向,追着骑车人咬叫。我们趁机象一群田鼠,“跐溜溜”地转过墙角奔向校门。喊醒看门的校工,老头儿披着衣服,睡眼惺忪地咕哝着开门,放进我们。

校园里,寂静无声,一间间教室的门窗,黑洞洞的象张开的大嘴和瞪着的眼睛,让人不由的发怵,幸亏是我们五个,互相壮着胆儿。

在教室门前的石凳上坐下,我们又开始了穷侃。不过,这次是我基本包讲。我给他们讲面前的那棵老树。

不知这棵树多大年龄了,疤痕累累,虬枝盘结的树干,要三个孩子才能搂的过来。没听谁说过这到底是什么树。有的孩子说是白果树,那时我们也就认定是白果,但现在想来,那决不是白果树。因为它长着大大的心形叶子,开着淡紫色喇叭样的花朵。开花时节,招来数不清的蜜蜂围着树冠嗡嗡地叫闹,树下的地上,铺着一层的落花,我们拾起落花,用针线穿成串,挂在颈子上臭美。那叶、那花,和现在的泡桐树极其相似,只是,那树干又像历经沧桑的老柳树,不似泡桐树干的笔直光滑。

据说,校园的前身是个寺庙,院子里有两棵这样的大树,一公一母。后来成了学校,其中的一棵树跑了,现在的这棵被术士用铁链锁住,所以没法跑了。但因为失去了公树,这棵树就只开花而不结果了。当然,我也是人云亦云,听来的传说罢了。而且,据说这老寺庙的周围本是荒地义冢,埋着许多无主的坟茔,晚间鬼火飘飘荡荡,阴气极重,算的是凶地。听了也就不由得头发根儿发炸。

说着讲着,抬头看看那轮明月,不看则已,越仔细看越觉得月亮要掉下来似的。圆圆的月儿里,一片模糊可辨的阴影。我卖弄自己书上看来的传说,告诉他们:月亮里有漂亮的嫦娥;有傻小子吴刚在砍桂花树,但斧头离开桂树,砍过的伤口就会立刻长好,所以他就那么一直的砍下去。月亮里的阴影,就是那棵桂花树……

我们就这么海阔天空的聊着,忽然,身后的教室门“咿呀”一声开了,黑黑的门框里出现一个更黑的人影。我们条件反射的跳起身抱在一起,瞪大眼珠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不速之客。直到那黑影出了声,我们才放下悬着的心。

原来,这是我的班主任戴老师,不知是贪图清静,还是为了凉爽,在这夏夜竟然睡在拼起来的课桌上。也许是被我们的说话声吵醒走出来,反而吓了我们一大跳。

戴老师点亮了教室里的油灯,招呼我们进去,自己回了寝室。

坐在空旷的教室里,捋着脑门儿刘海上的夜露,我们讲起了这次特早的上学。坚信:如此深刻的记忆;在我们看来似乎惊心动魄的人、狗遭遇和脱险;那棵壮观的古树;那轮摇摇欲坠的明月;那声门板的咿呀;那盏昏暗的油灯……将会是我们姐弟生命中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