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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人家寻常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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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亲戚再亲,有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关键时候帮上忙的往往还是邻居。但是,随着一家一小院被拆除,住上商品房,邻居,失去了许多原有的意义。下班回家,关上防盗门,自成一个小天下,无论你在自己那方国土上如何的折腾,只要不传出扰邻的噪音,没人管你。偶尔有人敲门,先要扒着猫眼看看来者是谁,再定开与不开,倘若门外是你不想见的人,干脆憋住气,踮起脚尖离开门边,再不理会。楼上楼下的住户,顶多是在楼道不期而遇时打个招呼,或者点头微笑而已。就算一个单元,门对门住着,也是鲜有来往,各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陋巷人家寻常事散文

好怀念拆迁之前的邻里关系。那时我们住的是房管局盖的房子,房改时打价归了个人。独家小院,虽不宽敞豪华,门前也没有宽阔的路,但一家一户的很安静,出门又热闹得很。一排房十二户,你这里伸出脑袋咳嗽一声,左右邻居必然有一两家门口有人,相互打着招呼,谈着天气阴晴,大人孩子的家庭琐事。邻里关系拉近了许多。

十来家相连,前屋是顶上串通的平房,各家院子角落里有梯子上下,方便晾晒衣物。如果你晒了衣服被子后上班去了,恰恰又下了雨,不用担心,总有个邻居会帮你收起来,等你不紧不慢下班回家了就送给你。

我的左邻,三口之家,女主人是个年轻的小学教师,带着个三岁的女儿。有一天,女主人在将被子搭上房顶拴着的铁丝时,因为用力猛了些,被子倒是搭上去了,人却从房顶上掉下来了,被我们的雨搭挡了一下,雨搭断掉,却起了缓冲作用,虽然没大碍,也摔破了脑袋。

我和右邻的大姐正在聊天,猛然被从天而降的活物吓了一跳。脑袋上的血盛,不一会儿血流满面。我和大姐手忙脚乱地又是找干净毛巾捂住伤口,又是找车去医院,还要帮着照看嗷嗷哭喊的孩子。这种时候,你想指望亲人帮忙,赶得上吗?

每天上午,前前后后几排足有几十户人家的主妇,三三两两相约了去市场买菜,回来后搬个板凳坐在门前的巷子里,边择菜剥豆,边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做中饭的时候。这家,那家的窗子里,飘出炒菜烧肉的香味。你给我一碗老咸菜,我给你两沓菜煎饼,那是常事。

浅房小院,拉近了邻里关系,却也藏不住许多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那一天,饭后没事,出了前屋的门,从前排的后窗瞅见经常一起打扑克的周姐站在窗前,走过去接上了话。从窗子里,看得见她们院子里那株有一人高的长着肥厚叶子的玉树;看得见屋里靠墙一溜儿紫红雕花的躺柜;看得见墙上玻璃相框里大大小小的相片,并且,看见了一个从未看见过的西洋景。

墙上贴着一张纸,那是孩子作业本上撕下的格子纸,画着一个五六寸的小人儿,虽然画技不敢恭维,但鼻子眼安的还是地方,起码看得出是个短发的女人。匪夷所思的是,在那女人的身上,插着三根亮闪闪的缝衣针,一根插在两眉间;一根插在大约心窝处,还有一根嘛,插在那地方,不说你也猜得出。

看到我凝神注视,周姐并不避讳,反而引申了话题,讲解了这张画的用意。

周姐的老公诸科长,在公安局工作,人长得很帅,只是因为一场车祸,连累一口原本整齐的白牙,成了参差不齐的长城大决战。但凡硬一点的饭食,咀嚼都很费劲。所以,周姐老是以“他那牙吃不动”为理由,很少买些肉类的荤菜,顶多在水产摊位的边边上买斤把猫鱼,来饲喂她那未老牙衰,人高马大的男人。

周姐有点洁癖,或者也有点性冷淡。丈夫出车祸那年,他们不过是四十上下,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却借口男人浑身烟味汗味分床而睡。这一睡就是将近二十年。家里地方扁窄,诸科长在一间小房铺了张小床,周姐却在大房间大床上带着儿子睡,儿子从上小学、初中、高中,一直跟母亲睡,直到上了大学。俗话说:女大避父,儿大避母。纵然是血亲,除非实在没法,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人,总是知廉耻的动物。左邻右舍对此颇有微词,然周姐置若罔闻,我行我素。时间长了,大家懒得再议论。

虽然不说,看得出诸科长对于婆娘,对于性压抑的苦恼。周姐才不管他苦与不苦。发薪的时候手疾眼快,囊括一空。据说,如此既可以为两个大小子将来成家立业攒足钞票,又可防止男人因兜里票子太多而去寻花问柳。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抓到的蛛丝马迹,周姐言之凿凿地断定,老诸外面有女人,据说某次在菜市场,看到那女人对老诸眼神暧昧,言语娇嗲,由是,周姐不用注册就自己开了个侦探所,亲自侦查老公上班以外的动向。渐渐地,把业务拓展到老公的单位。

我们的住处斜对面,隔着一条路就是公安局,从家里到单位要不了五分钟的'时间。那一年,发放冬装,诸科长负责此事。可巧这一天周姐坐在巷口和邻居闲聊,瞥见那个疑似第三者的女人怀抱着一摞衣服往公安局走去。那女人的老公也是公安局的,出发在外。领回的衣服不知是真的不合适,还是女人找的借口,趁着刚下班想去调换,正巧落入周姐的眼里。

周姐随后悄悄地跟上去,为了捉奸捉双,又特意在楼梯拐角处等了一小会儿再上去,待到她来到丈夫的办公室前,见到紧闭的房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伸出两只愤怒的老拳,将房门拍得山响。

门很快打开,并没有她预期的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只是脸上略显尴尬而已。其实,只要不是猪脑子,都会想到,滴水成冰的大冬天,怎么可能有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哪里会在离家近在咫尺的地方有捉奸在“桌”的现行?

可周姐一口咬定,锁门就不是什么好事,老诸则振振有词地说,冬天冷,楼道里风大,是风把门撞上了。各执一词,不分胜负。那女人趁机一走了之,留下他们相互指责,哪怕他们人头打出狗脑子。

不管是真是假,这男女关系硬是被周姐给扣在诸科长的头上了。而且,用上了哪里学来的蛊术,才有那纸小人,才有那三根钢针。据说,如此咀咒,可令那女人脑涨心痛,神魂不定。我看,没有,不过是出了周姐一口恶气罢了。

比起商品房、单元楼,平房小院的确是热闹。多了许多的人情人味;多了许多快乐烦恼;多了许多锅碗瓢盆交响曲。

可惜,那种情景,随着挖掘机的轰鸣而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