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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远祖对话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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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辈的族兄大有二零零零年离休在家,闲着没事便喜欢翻腾着自家的珍藏物品,有一天,他居然翻出了一本据说是一百三十年前的某一位祖先没能完成的李姓家族谱书,接着,大有经过六年时间的调查走访,于二零零六年续完了这部十万多字的李姓家族谱书,并印刷了五百册,家族大字辈人手一册。

我与远祖对话散文

谱书上记载着居住在长白山七道沟头辈始祖李门徳哈拉哈痕陈,佛满州正黄旗,清初随龙(顺治)到顺天(北京)驻防,多年后寿终葬于北京郊外黑水潭。第四辈三祖太爷萨哈联,于康熙二十六年从顺天拨往复州任职,雍正十三年被勅赠奉政大夫。关东(东北)立谱书时奉为始祖,娶妻张氏和汉氏,所生二子,栓柱和图拉。二位祖先每位有三子,共六支,家族人称“六大门”。从祖先哈痕陈繁衍至今已十七代人,经历明,淸、中华民国到中华人共和国三百七十多年的历史沧桑变迁。长白山七道沟,北京、辽宁复州,都是李氏族人的故乡。

对家族和故乡的了解,让我这位曾经对家族的出处一无所知的人兴奋不已。我常常在想,我的祖先哈痕陈之前的祖辈生活的环境是个什么状况?家谱只是记载到先祖哈痕陈这辈为止,从这位祖先往前的历史,只有从史料中了解寻觅了。

满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有五千年的历史。不同朝代有不同称呼:女真,靺鞨、勿吉、挹娄,肃慎。满族先祖肃慎人,就生活在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特别在中心地区牡丹江中游一带居住的较多。古籍《尚书》、《竹书纪年》、《国语》、《左传》、《准南子》、《史记》、《汉书》等都有关肃慎人的记载。“帝舜二十五年,息慎氏來朝,贡弓矢”。西周初年肃慎向周王朝献过“楛矢石砮”。“肃慎、燕、毫”为周朝的“北土”。从以上记载可以看出肃慎在舜禹时代就和中原建立了联系。

位于牡丹江中上游镜泊湖畔南湖头东岸,此处湖区从主干上向东突出一片水域,将一座从西南缓坡逐渐向东北延伸的山岭怀抱湖中,形成水北山南的风水宝地。北依松乙河环绕,南有房身河守护。山坡东西两翼沃野千顷。这就是被列为中华五千年文明古城牡丹江的莺歌岭遗址。满族先祖肃慎人三千年至五千年生活发祥之地。

莺歌岭山脚下与湖水相连的岸边,经湖水上千年的冲刷,遗址在枯水期便显现出陶片和石器。遗址规模大,文物繁多。这要归功于大自然的洗礼,让五千年后的子孙后代一睹先祖的聪明智慧与早期生存状态。一九六三年,考古工作者对莺歌岭遗址进行发掘,几处半地下居住遗址中有大小石块垒砌的护坡墙,三十多平方米室内中有石砌火灶。墙根四周有十多眼柱脚洞孔向中央倾斜,十几公分直经的木杆形成尖顶屋架结构。另有陶器、石器、兽角兽骨工具,桦树皮等。有些文物经C14测试,大致在三千年左右,是中原商周时期的青铜器时代。下层文化可推上古尧舜时期。

考古学向今人展示远古遗址的物证年限,史学家阐述古人类的进化过程、只有文学家借助前两者的优势,以丰富的想象,还原五千年之前,祖先活生生的生活状态。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因去吉林图门市出差,回程途经南湖头莺歌岭,虽然只是短暂逗留,没有仔细观赏,但从內心深处却湧动一股股沸腾的洪流,我向着高山呼唤:“远祖啊!你的子孙后代看望你们來了!”我向大江湖泊叩问:“远祖还有多少灿烂的文化,不为后人知晓的秘密淹没在历史的浩瀚之中?”

冥冥中我竟有种背负远祖之遗责。祖先从这里生活繁衍,从长白山入主中原,而子孙后代又回归祖先发祥之地——牡丹江。而将祖先的曾经生活展示給今人的责任,历史的使命落在了我辈身上。

生活在东北的人都深知,最难熬的是冬季那漫长的冰天雪地。最可怕的是零下四十多度的奇寒。可以想象三千多年前的远古年代的肃慎部落族群,为了在漫长的严冬不被冻死,必须解决御寒的居室和保暖的衣物是从何而来的。

半地下穴居工程,包括四周半米深左右护坡围墙的设计,符合冬暖夏凉的科学理念。只要有松动泥土的鹿角锄挖掘,再用兽皮将多余的泥土兜出坑穴外,平整穴內的地表层,夯实踩平,砌上石墙护坡等工续,应该不算太难。可是露天的屋顶只好用粗一点树木架设支撑。而要将大腿粗细的树木砍伐下來,对于手无寸铁,无斧无锯的远祖部落族人來说,谈何容易?他们只好倾其部落人群青壮年之力,用带刃的石块砍伐树木,效率很低下。慢慢有人觉得将坚硬的石块刃部打磨更加锋利,将石器夹在叉型木柄间,用兽毛纺制的毛绳和鹿筋等梱扎结实后,双手握住木柄轮起膀子砍向树干,手臂不再因撞击时有疼痛发麻的不适感,石斧砍入树干的刃口也大大加深。石斧虽然易破损,可勤于更换后,劳动效率大大提高。从遗址地穴四周向中央倾斜的木孔,便可推测出尖顶屋架结构。至于尖顶屋面防寒防雨的保暖设施有多种简单易行的方法。如横向捆绑上小木杆,编排上荆条,抹上草泥,苫上山草,或者披上桦树皮,再压上木杆。而出入开口在屋顶,以梯进出的设计,主要防止野兽的侵袭及屋內生火排烟方便。在火灶火炕没出现之前,远祖卧榻只是铺着厚厚的干草兽皮等,正中燃一堆柴火驱寒。烟熏火燎的'嗞味实在不好受。有人便想到用石头砌出火龙,上盖石板,用泥土勾缝。排烟口通向屋外,生火后产生倒烟,室内更加呛人。有人发现空洞树干底部会将落叶吸进从上方飞出。众人合力将空洞树干抬回,立在排烟出口处,四周用石块砌起稳固的底坐,烟火从高高的空洞树干中排出。室内灶堂火旺,灶堂上的石板及火龙散发出烤人的热量。灶堂上的石板可烤肉可烙饼。灶堂、火龙及后來的火炕发明,极大提高先祖的生存质量。五千年后的今天,北方的山区农庄,依然延续锅灶火炕的习俗,用以抵御漫长的严冬。

通过遗址出土的陶制纺轮及磨制的骨针推测,肃慎人己掌握了简单的纺织工艺,以兽毛和麻纤维纺织出粗糙的绳线,用以织布,缝制麻布及兽皮衣裤。

一日三餐是维持生命体征正常生存的能量。远祖的作息大多尊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法则,虽不一定一日三餐,早晚两餐应当无疑。从遗址出土的鹿角锄推测,以及同一地区出土同年代炭化的小米、黄米、小麦、黄豆來看,远族早已掌握穴种谷物豆类技术。大家伐倒山坡次生林,放火烧掉,在腐植土上铇穴播种,靠自然阳光雨露生长,秋收冬藏。马鞍型石磨使带皮的谷物可以脱皮,小麦可以磨成面粉,构成祖先主食來源。用兽骨磨制的魚钩,打磨的石制网坠,足以说明祖先以掌握钓魚及网挂的捕魚方法。莺歌岭下百里湄沱湖,生长多种肥美的魚类,为先祖提供取之不尽用之竭的魚虾。

远祖从尧舜时代就出现“贡弓矢”的记载,足以称之弓箭发明鼻祖。生活在森林中的远古祖先的天敌,莫过于野猪、黒熊、老虎等大型猛兽。最得心应手的武器是森林中俯拾可得的棍棒、石块,这种近身肉搏往往会使很多族人伤亡。遇见大型猛兽避而躲之,专袭击温顺的食草类动物,如群猪,獐狍野鹿等。而这些温顺的动物同样有难以对付的本领,一有风吹草动,奔跑如飞,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对强敌猛兽,眼看奔跑如飞的獐狍野鹿,远祖们急切想拥有一种远距离杀伤野兽的武器。

弹棉花的弓子,也许是弓箭发明的启盟。满族人有纺织的传统,常常用木棍弯曲后用绳拉紧,将棉花弹的蓬松起來便于制成棉饼棉条。古人虽还没有种植棉花,但他们已开始用动物毛发纺绳的习俗。刚收取的兽毛很不规则,用手撕拉太费时日,而简单易行的小弓子会将毛发弹的很均匀,以便纺绳之用。男人正是通过这种小弓子受到启发,用森林中坚硬如骨,柔韧性及強的枫木、蜡木杆制作强弓,以拉力及强的鹿筋作弓弦,以卵石为弹丸,弹射后准度不够。箭杆的制作,特别是打磨的石制箭头,带定向的禽类羽毛出现后,天上飞的飞禽,地上跑的野兽,很难逃脫弓矢的射杀。这一发明使远古祖先在征服自然中向前迈出一大步,成为交往中原上层社会的贡品。

莺歌岭遗址挖掘的黑曜石压制成的箭头,至今无法想象肃慎人用的是何种工艺,将这坚硬如铁的黑宝石打磨压制的如此細腻,设计出脊型、风口血槽型的及其复杂的造型。祖先的聪明才智,令今人拍案叫绝!

维持生命的几大营养素: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矿物质、水份。这些营养成份通过日常谷物,魚、肉食、蘑菇、山野菜中都可摄取,唯独攝取量极大的矿物质食盐,需要每餐补充,以促进新陈代谢。生命体是不能缺盐的。而远祖从何处有产盐进盐的渠道呢?他们不可能从几千里之外的中原地区运送食盐回來。从古遗址走向判断,由莺歌岭南下到吉林敦化敖东城,至中京显德府(吉林和龙),到东京龙原府(吉林珲春县八连城),这一串东南走向的古迹,是通往日本海最便捷的通道,单程不过四百里之遥,聪明的先祖绝不会舍近求远,一定会在最近的海滩上晒盐,运盐,形成古时管理严密的“官盐”垄断制度,以确保人们日常生活用盐的稳定性。

莺歌岭出土的陶器以夹砂黑灰陶为主,泥质很少。器型有日常用具,罐、碗盅等;有观赏类的陶猪、陶狗。那么先祖是怎么想到用砂灰泥制作器具并烧制而成陶器呢?这一创造性的发明,一定受到某种启发后而产生的艺术瑰宝。在远古没有青铜铁器的年代,勤劳智慧的先祖只能用黑土粘泥,手工捏制各种生活用的盆盆罐罐和喜爱的小动物塑象。黑粘土性大,湿干体积收缩系数变化大,易皲裂,掺杂砂灰后可以解决这一工艺难题。满族人在慢长的冬季,常常会将灶堂內的炭火扒出盛在黄泥捏制的火盆里,用以驱寒。这些泥塑器具经不住雨水的冲刷,唯独夏日里弃之不用的火盆不怕雨水,显示出质地坚硬的不被水融的质性。祖先由此悟出经火烧制后的砂灰泥制品是不怕水冲刷的。于是产生了烧窑,有了陶器。

能将野生动物驯化饲养,足以说明先祖已经有了稳定的居住环境。从遗址出土的几尊憨态可掬的小陶猪,与史料记载的肃慎人喜养豕,“食其肉,衣其皮,涂其膏”有了充分的物证。

莺歌岭遗址的发现,只是肃慎人生活的一角,在长白山的沃土中,一定还掩埋着肃慎人的统治机构————宏伟庞大的城池。肃慎人与中原上层进贡藩属的往來关系,绝非小小部落之能事。

莺歌岭古遗址文化,承载着五千年前的古文化精髓,远祖的聪明才智,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同中原文化相映同辉。

此文因何而作?我辈及下一代人攀谈起祖宗三代,几乎难以答出姓氏名谁,考问血脉出处更是难以应对。

恩挌斯说过:“爱国从爱家乡开始。一个对家乡一无所知的人,爱国主义无从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