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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褪过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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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墙的长发是在这个年头的四月里重新长起来的,不但长得特别厚实,而且临到发梢的部分还骄傲地翘起来,翘成淡淡的黄色。长发墙对此好像没有多大好奇,反正总不是头发,总不是要用到发卡去夹住,大概还要用到两个以上的发卡,又或者在出门的时候多喷点啫喱水,所谓临近梳理,不过如此简单的方法。

长发褪过墙散文

长发墙的父亲倒为此增添了某些焦虑,这个曾经对长发墙不闻不问的人在经历了大灾大难后终于开始关心起他唯一的孩子来。长发墙第一次听到父亲给他的理发建议时有点吃惊,他估计也是第一次经历,其实父亲年轻时何尝不是满头长发呢!长发墙虽然有一千个不愿意,但父亲总归是说了的,他也不好违意。所以再在父亲面前出现时,长发墙总要戴着一顶高角帽子,说是要替好朋友严研做试衣模特必须的装扮。

帽子很容易戴上去,真正戴的时间久了,长发墙又不免嫌弃起来,虽然武城的四月不至于很凉快,但高角风格的装束,对于长发墙来说,确实不够受用,他要的其实是长发飘逸的感觉,哪怕那长发质地不好也没关系。

还好四月的最后几天,长发墙早已在父亲那里备案好了——要去武城服装学院附近摆下理发摊子,挣些糊口本钱,也会再跟着严研做几回试衣模特。长发墙正好借着这机会又搬回到自己租住的屋子去,肆意地折腾下自己的长发,又因为好朋友瓜皮也暂住在那里,所以,这个四月和即将到来的五月简直就是为长发墙量身定做的日子一般,因为他又可以无拘无束地过一段时间自由生活了。

瓜皮在武城市区一家公司做保安,长发墙一直觉得那份工作就是为瓜皮准备的,瓜皮有那么好的身手,他去了那家公司,又有哪一个人敢乱来。长发墙就亲眼见过,瓜皮替他们家老总开车门,相顾左右的样子,瓜皮西装革履,耳麦墨镜,浑然一专业保镖架势。长发墙就很羡慕瓜皮的工作——主要还是休息时间自由,差不多是想去哪就去哪。

长发墙这次再回自己的出租屋,好像已经认不得路了,他记得上次来还是两个月前,那时他正为父亲的事情而担忧。现在,他只是吹着口哨,又随手摸到大门梁上去,掏来钥匙开门——瓜皮果然还是跟他的习惯一样,不但放钥匙的位置没变,连屋里的风格也没变,单身出租屋的摆设还是那么熟悉,乱得让人迷糊。

四月的武城,风就是爽快,不冷也不热,还有点湿润的感觉,对了,还透着一股芝麻香。长发墙隐约知道了,武城人喜食一种叫做热干面的主食,想着这个时候,一碗热干面的价钱总不至于太贵。长发墙在屋里四处找了下,竟没找到一点吃的,他粗略地估算了时间,觉得也到了吃饭的点,便干脆地拿起手机拨通了瓜皮的电话。再回到家,总是要和瓜皮去下下馆子,都好久没有喝到云边白酒,一时瘾得慌。

瓜皮的电话没人接,长发墙很郁闷,刚要收拾东西出门先找馆子时,瓜皮的电话又打来了,他的话讲得很快,看样子是在忙,长发墙有几个字没听清楚,瓜皮的大意是说在加班,要晚点回。长发墙听到最后,有点小小的失落,只好快意地回复瓜皮,工作要紧,忙完再说。等挂了电话,他只好一个人关了门,放好钥匙,去离家最近的那间网吧餐厅去了。

四月的傍晚,太阳落得挺早,天黑之后的武城还有点凉意。长发墙捋捋头发,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刚想转身,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美女,多穿点衣服额!”接着,就是一个骑自行车的秃顶老汉面带淫笑从他眼前闪过。长发墙在原地木讷了几秒,突然冲着远去的人骂道:“苕人,一个不长眼的!”

要找的网吧餐厅很快到了,长发墙记得,以前那个叫苟二的朋友也在这里做过,后来又莫名离开,要说苟二当是和他性格最像的。长发墙想着,不觉有一丝落寞感,可进餐厅坐下,再看到服务员是位美女时,他又突兀地有点紧张。美女,服务员,严研,这几个词汇是无端又突兀地从心里冒出来的,长发墙脑子一溜,立刻就叫出了“云边白酒一瓶”这几个字,他真的是需要一瓶酒来麻痹下了!

几杯云边酒下肚,再嚼几口菜,酒香和菜香立刻扑面而来,酒的味道没有变,变化的是下酒的几个菜。“外婆下饭菜”“红烧鸡公头”“回锅肉藕块”,这几个菜的味道似曾相识,却又带着丝丝辣味。长发墙想着,大概新来的厨子不是本地的,所以炒的菜味道怪了点,等到他再入口几杯酒时,又觉得菜肴有点甜,嘿,这一顿吃得真是莫名。

长发墙这一顿饭也不知道吃到了几点钟,酒没少喝,菜也没少吃,付钱的时候,他还和美女服务员开了几句露骨的玩笑。然后,自然是回出租屋,不对,也不是回出租屋,也不确定是回出租屋还是去其他地方,长发墙只记得武城街道有点晃动,他走路的步子也摇晃得厉害,他摇摇晃晃的就去了武城服装学院——严研所在学校的大门处。

长发墙跨着大步子,在灯火阑珊的学校大门处一个小货摊前坐下,摊主给他端了一杯自制的柠檬茶,长发墙也没多想,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一杯柠檬茶下肚,解了些许醉意,就是凭着缓过来的清醒,长发墙还不忘付钱给摊主,却继续坐着不走。摊主自然乐意,也不催促什么,长发墙就傻傻地望着摊主身后,那些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学生们。

长发墙是想到严研了,然后又想到了母亲,他先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然后又想不通为什么心里老是挂念着严研。长发墙的思绪来来往往,终于搅得他头疼起来,他捂着头,伏在双膝上,又想起母亲来:以前他就听母亲说过,心里装着哪个人就要去找哪个人,千万不能让时间褪去了情感。言传身教,他母亲就是这样离开他的,他还一直以为她是去找父亲……

就这样沉浸在茫茫的思绪里,长发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直到感觉有人推了下他的胳膊:“同学,这个位置你还继续坐吗?我这些同学们……”长发墙抬头,透过刺眼的灯光望去,是几个学生打扮的女孩,每人手上都端着杯奶茶,正一脸友善地看着自己,旁边是摊主客气的表情,向这两边瞅来瞅去。

“嗯嗯,我正要走,走,你们坐,坐。”长发墙被几个女孩问得紧张起来,平时一位美女就会让他前言不搭后语,更不用说面对此情此景了。他匆忙间又惯性地捋了捋头发,感觉像是碰到什么糗事一样,头也不回,慌忙走开。服装学院前人山人海,在茫然间奔走时,长发墙突然又懊恼起来,为什么刚才遇见的不是严研呢,可转念一想,他又暗自喘息,既然严研没出来,我为什么不进学校找她?这该是多么好的接近严研的办法啊!

说干就干,反正时间还早得很,长发墙想着,又觉得意气风发,好不畅快,似乎接下来是要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般,这十几年来,他大概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满满的自信和决心,让他可以在即便醉意苏醒以后还是那么勇敢,勇敢地向前迈步,走着走着,毫不退缩。

晚上八点的武城服装学院,校园里外都是人流如梭,长发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夜景和人群,不觉有点肆意,他的醉意反复上涌,似乎没有完全清醒。长发墙浑然不知,还是兴冲冲地往学校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向路过的学生打听严研所在学院的宿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长发墙突然觉得路前面的灯光有点刺眼,他刚一抬头,迎面竟然闯出一辆白色当代轿车。轿车猛然刹车,长发墙猝不及防,只听“吱”的一声脆响,车停住,他也倒在了车灯下。

车主匆匆开门下车,走近长发墙,长发墙这时却懵懂地站了起来,好像才睡醒。“你怎么回事啊,横在路中间走。”车主是位浓妆艳抹的女人,首先抛出一句狠话。“我怎么回事,碍着你什么了,你家是修路的才不许我横在路中间。”长发墙觉得心里一阵恶心,有想吐的感觉,所以语气也很不友好。

女人扫视了下长发墙,几乎是在同时,长发墙也仔细瞅了瞅女人,刹那间,两个人心里都闪起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觉,亲切的感觉。“没撞到你哪里吧,我下班了赶着回家。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女人的态度转了个弯。长发墙听着,还是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倒不是因为他反感眼前这个女人,他确实是喝多了,可能开始反胃。“我……我……”长发墙突然捂住了肚子,两脚却有点发软。女人看着情况好像不对,疑惑地又走近了几步,看着长发墙满头的头发,寻找不到眼睛。

“啊!”“呕”这两种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长发墙突然按耐不住,疯狂地吐了起来,因为两脚发软,他直接扑在了轿车前盖上,而因闪躲不及时,那个女人竟直接被长发墙按在了车身上。一个张大了口吐,一个张大了口叫,局面就是这样失控的'。

“啊,对不,对不起!”这下轮到长发墙仓皇失措,他因为吐了清醒,说话又恢复到以前的木讷状态,况且,在将那个女人按下后,他好像看清楚了,那是一位地道的美女!长发墙慌张地在口袋里四处搜寻,始终找不到一张餐巾纸,还是路边过往的学生心肠好,跑过来递给长发墙一包纸,又一脸坏笑地跑开。

那女人这时候居然也不说话,好像也不是特别生气,只是快速抓过长发墙手上的纸,夹出几张,擦拭自己胸前的污渍。长发墙也不好意思再看着她,又发现地上落了一个红色吊牌,估计是什么工作证之类的,他赶紧捡起来:“额,冷静,你在‘时尚仓库’工作,原来是你!”

女人见长发墙捡起她的工作牌,又叫出她的名字,一点也不惊讶:“果然不好对付,你叫长发墙,对,我没记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女人擦拭完了衣服,一下子又淡定起来。“跟着你那个小姑娘呢,没在一起?”女人见长发墙不回答,又多问了一句,她哪里知道,长发墙其实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女人再准备要问的时候,终于发觉了长发墙原来是一脸的忐忑表情,她不禁徒然自信又镇静了下来。在武城还是满城烟火,喧闹躁动的时刻,站在长发墙面前的冷静,却因着和面前那个并不成熟没有城府的小男人一字一句地断续问候,相答,变得安宁又满足。冷静在武城里结交过那么多的人,角色各异,而真正让他不带防备,卸下心机的人,只此而已。长发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是为找严研而来,对于眼前这个叫冷静的女人,在时尚仓库时,她就没有给他留下多好的印象。就因为刚才的一阵事故,他迷糊地似乎记清楚了,冷静诧异又美艳的样子。

“长发长发没有墙,长发长发也有墙!”打破这种诡异安静的是长发墙那部老手机的彩铃声。长发墙拿起手机:“喂,瓜皮。”“长发墙,我回了,你又疯哪去了?”“我在,等的士,马上回来。”“好,我等你,拜。”长发墙没再说话,到将电话挂掉,他始终望着冷静,他就不明白了,冷静一直在看着自己哪里。

再“对峙了”一会儿,冷静还是不开口,长发墙都有点急了,也有点害怕,刚才只是和冷静一问一答,现在连一问一答都没有了,他可从没被哪位美女盯着看这么久时间,看得长发墙都不好意思了!“我朋友叫我,没事了我先回了。”长发墙试着表述了自己的想法,见冷静没有回应,他赶紧一阵小跑,从小路溜达开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即便是坐到了出租车上,长发墙还是反复在呢喃,她在看我什么,看我什么。过了一会儿,长发墙又习惯地捋了下长发,一下子醒悟过来——冷静不会是一直在观察我的长发,也要我做他的试衣模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