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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坪那些难忘的岁月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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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和红土坪许多农家的情况一样,我爷爷家阳沟后头的过道上原来摆着一副石磨,被整个大屋场的几家邻居公用着。

红土坪那些难忘的岁月哟散文

每逢临近过年的时候,我妈妈早早将一颗颗十分饱满的黄豆子倒进木盆里,加入清澈干净的井水,将豆子浸泡着。

次日,我爸爸将灶火撩得旺旺的,大鉄锅里烧着清亮亮的井水。然后,他在灶后摆下一个又深又大的木盆,预备着用来盛磨好的豆浆。

就在爸爸做那些事情的同时,妈妈早弄来一些桐籽干壳,烧成灰,按比例加入井水,像变魔法似的,很快就调好了碱水。之后,她拿一些适量的生石膏放进灶膛里烤成熟石膏,方才取出来捣成了粉末。我蹲在妈妈的身旁,瞪圆了小眼睛看着那些白晃晃的熟石膏,总是觉得很神秘。

此时,爸爸在我身后,与妈妈默契地配合着。他在灶旁用木杆、蚊帐布搭起一个凹面吊架,做成了过滤用品,预备过滤豆浆。

做完那些事情后,爸爸就提着装有黄豆的木桶,妈妈和我抬着磨爪,三人说说笑笑走向阳沟后头的石磨。那副石磨早被我妈妈洗刷得干干净净,只待豆子送进磨眼;磨盘底下,她也早早摆着干净的大木盆候着,只等豆浆下来。

大家到了石磨边,妈妈就用大勺将那些被水发涨得滚圆滚圆的黄豆子连水舀起一部分,倒进小瓷盆里。然后,她用左手捏着盆沿将整个瓷盆靠在腰间夹着,右手拿着大勺舀起黄豆,随着石磨的周转,一勺勺地往石磨眼里喂。爸爸用他那粗大的双手松紧适度地握着磨爪,双脚一前一后摆着架势,一边推磨,一边和我妈妈聊着天。我则在一旁一会儿好奇地东看看,西摸摸,期待着美味早早进入我的小嘴里。待白晃晃的豆浆从磨子夹缝里徐徐流出时,我们三人大眼小眼都瞪着豆浆,一张张脸满满的兴奋。

当豆浆磨好了,爸爸将沉甸甸的豆浆提到灶边倒进了大木盆里,加入适量开水,添进碱水、石膏粉。这时候,我只看见大盆里白发发的豆浆“咕咕咕”直冒泡泡,热气腾腾,像有大仙快显灵了。我知道美味来了,顿时精神亢奋。我正眼馋着,爸爸用白发发的小瓷碗盛了一碗豆腐脑,用他那长满胡须的大嘴吹了又吹。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碗递在了我的小手上。我像接圣旨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豆腐脑碗接过来,觉得不烫嘴,顿时就像饥饿的小猪崽子一样“呼呼”贪婪地喝起来。爸爸顾不得脑袋上的汗珠涔涔,把豆浆用大瓢搅动几番后,又一瓢一瓢地将豆浆舀进过滤布里滤水。待豆浆水过滤得差不多了,爸爸就把包有豆腐的蚊帐包取下来,用绳子扎紧,然后在蚊帐包上面盖一块干净的木板,再用一块重物压在上面。不久,成型的嫩白豆腐就这样做好了。

过年的时候,桌子上的火锅里熬着豆腐、猪蹄、白菜,佐以生姜、辣椒;或者,火锅里炖着豆腐、鱼、生菜,辅以作料,佳肴被腾腾的炉火苗子煮得“咕嘟咕嘟”直响,屋子飘着十分诱人的肉香。全家人围着桌子,耳朵听着锅里的动静,看着桌上其他的七盘八碟,每个人都美滋滋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石磨的功效极大地方便了群众,石碾同样也为百姓做出了重要贡献。

我们家还只有两间房子的时候,屋子外面的平地里长着许多甘蔗。那些甘蔗地被我妈妈用很多小树条扎成栅栏围了起来。春天来了,那些栅栏上面总是长着许多白色的、紫色的喇叭花。而栅栏外,石墙坎下,原来是一块耕地,耕地中央有一座早已经被废弃的旱碾。我看见的时候,旱碾只剩下圆圆的旧碾槽,碾伞不知去向。

除了旱碾,整个红土坪有五处水碾。其中,我们队上就有一座,建在文公垴绝壁山崖下角不远处的河堤上。水碾房房檐下是稻田,稻田内田埂外是高高的土坎,土坎上平整出一大块地,建的是油炸房。水碾与油炸作坊都由我们队上的老前辈李安主公公看管着。

在我的印象中,水碾房只有四根粗柱子支撑着一屋顶烂瓦片,右边空处的房梁上放着一堆被废弃的木质水车。碾子总是在“咕咕吱吱”地响着,碾伞顶部系着一根绳子,拖着一个斤多重的“扫米”秤砣。秤砣经过的地方,那些被碾伞挤出槽外的“调皮”米粒总是又乖乖地进入了碾槽。

那时,我总是看见队上忙碌的大人们,将挑来的谷子连筐往水碾房里一放,就站在碾房房檐底下冲油炸房方向一吼:“放在这里的,帮我碾一下啊!”安主公公听到外面的嘱咐,应道:“哦,等一下就碾,你放心吧。”来送谷子碾米的人听到回信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我看着安主公公来回忙碌,听着他放闸时“轰轰轰”的水响,心里觉得震撼而又神奇。我也许是猴子托生的',一会儿到“凉菅”里去抓鱼,一会儿悄悄溜进暗幽幽、凉飕飕、地堡式的碾子中枢:来水冲击盘室。(注/碾子主要是由来水冲击盘、滚动直轴、碾盘、碾伞四大部分组成。)碾子正在转动的时候,在地堡门口我可以看到也在转动着的冲击盘,但是,无法靠近,而且很危险;当水闸一关,冲击盘里像鳞片一样的斜叶,与暗堡石壁角落里的细沙堆依稀可辨。

石碾不仅仅碾米,还常常用来碾油菜籽、茶籽、桐籽。

在碾房玩腻了,我就随着碾完菜籽准备榨油的人溜进了油炸房。油炸房里经常传出“嗨——!咚!嗨——!咚!”的榨油声。我们队上的两个精壮汉子,一手抓住吊绳晃荡,一手平衡着幽黑泛亮,又粗大又很长的撞杆,将包着厚鉄皮的撞头撞向油槽挤油楔子。“嗨——!咚——!嗨——!咚——!”的撞击音震得人热血翻涌,天地颤动!

油炸槽隔壁是安主公公的“客厅”兼卧室。他的床边总是放着一大坛一大坛十分诱人的酸鱼。河里长年搁着一个长木排。空闲时,他就拿着长鱼叉,撬着排,用他猎鹰一样的眼睛在清澈的水面上来回巡视。他一叉下去,常常能叉起三四尺长的大鱼来。

当安主公公“凯旋”回家后,每天又在重复着只属于他个人与众不同的日子。

光阴荏苒。如今,当我看到家乡那些残存的石器时,心里怅然所失。它们似乎都在向我诉说昔日曾经的“辉煌”!我回想着往事,感慨上苍不老物已非。

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以前全国各地农村普遍存在的石磨、石碾、碌碡、石臼、石灶,现在都悄然退出了百姓的生活,成了后代子孙将来鉴赏的古怪文物。没有谁能够挡住历史车轮前进的脚步。

云卷云舒,悠悠岁月载不走我儿时的美梦。时至今日,我依然忘不了童年里爸爸妈妈爽朗的笑声,那水碾的“咕吱咕吱”声,叉鱼的欢腾声,和榨油的号子声。

红土坪那些难忘的岁月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