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是个少年人散文

一、

青春是初长成的少年人，尚涉世不深，额头上没有皱纹。

他已经听说过世界的方圆轮廓，但是还来不及知道世界有热切的阳光与昏暗的阴云交织。

他坚定地以为自己的一切都理应最美好，所有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是他的财富，所以他总总自信得宛如自大，总总昂首挺胸，总总微笑阳光。

譬如三年前。

那时候青春站在清凉的湖水边，脚踏进河里温软淤泥，衔着桐叶却吹不出祖母的娴熟音调，清澈的眸子看世界都干净透明。

“那些划过云层的飞鸟身姿优美，我想那是它们未经排练的表演吧。”

“我最喜欢春天的花，因为花丛里有悉悉索索的白色粉蝶飞舞。”

“我一直在尝试吹出叶笛的声响，我记得祖母吹出的曲子宛转悠扬。”

青春憧憬世界未知的一切，有一天他收拾起一个小小的包裹，鼓起勇气告诉祖母自己十五岁生日的愿望。

“奶奶，我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看。”

和蔼微笑的祖母突然严肃，她说，她必须看看他的行囊。

打开小布包。里面只有他童年时的玩偶熊，一片精心挑选的桐树叶，存钱罐小猪和一包奶油味道的巧克力。

于是祖母笑了。

“你总会离开家的，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呢……你总是要离开家的。”

于是祖母向他伸出手，他只好洗净脚上温软的泥巴，穿好鞋子，整理好衣服踏上一条路。

通向未知的阳光风雨。

二

青春走在路上。

这是一个皮肤晒得发亮光，沁出粒粒汗珠的少年了，他的行囊开始填充书本，他已经没有机会奔赴水塘去踏水浪。

他的眼睛里有些锐利的光芒，有些时候会迷茫，有时候也会突然爆发难以抑制的悲伤了。

他开始知道这个世界充斥不公，柔软的皮肤上有历经风尘的灰，有不慎绊倒后留下的结痂。他体味着这条路上的劳累艰辛，他还日月兼程。

他看到很多悲观的事实。

“那些飞鸟如此忙碌奔波，是为了逃避天敌吗，还是为了哺育幼嫩脆弱的孩子呢。”

“花利用蝶传粉，蝶利用花填饱肚子，只是互利的.交易啊。”

“祖母又在吹叶笛了，她是在想念故去的祖父与远行的父亲……”

几乎落泪下来。

而祖母却没收了他的桐叶，要他专心赶路，莫浪费时间，一定心无旁骛。

他争抢，祖母背过脸去。

他愤怒地与祖母理论，祖母斥责他。

他开始埋怨这条路，埋怨祖母的斥责，质疑那个光明的目的地是否实用又真实。

他突然生出逃离祖母，逃离漫无目的的长路的叛逆想法，心中有种狂气的波涛翻滚，而且激动，心脏狂躁地鼓动。

他于是趁着深夜。背一个带着一知半解知识的背包，和自己过年时的压岁钱，悄悄地准备远行。他想早日脱离过去的一成不变，他要尝试新奇的世界，去看看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他自信得无可救药。

临出门前偷偷跑进祖母的房间，想着偷回叶笛，蓦然发现睡眠中的祖母已经是一个枯小的老人，弱弱小小蜷缩，无依无靠。

本来她该依靠这个年轻人照顾她了。

青春默默把背包里的东西放归原位，第二天他若无其事地醒来赶路。

然而每一步都更加深，更加稳，更加长远。

三

风吹日晒敲打着少年。

终于青春走到了路的终点，得到一张通向未来的河岸的船票。

祖母在渡口为他送行，打点好他装着足够学识和坚毅品质的包裹，终于教会他叶笛吹响的曲子。

他现在是一个眼神沉稳，皮肤黝黑的年青人，他是自信却不盲目自大的青春。

他不会愤怒地苛责世界，不会说出伤害亲人的傻话，他期待而不怕失败地期待未来，为将来世界中无论苦难或者机遇而摩拳擦掌。

他期待自己的未来。

“我知道那些飞鸟忙碌与生计，但是它们的忙碌就是自然之美。”

“蝶恋花无意，我却可以对这样景物留情。”

“祖母的叶笛声欢快起来了，我知道我离开这里的那天，父亲也该回来了。”

欣喜万分。

他和刚刚走下码头的父亲拥抱，像是交接传递的仪式。

“现在，是时候去遥远的地方看看啦，孩子。”祖母擦擦眼角的泪，“你该走啦。”

父亲搀扶着臃肿蹒跚的祖母。

“去吧孩子，现在该你出远门了，而我们该盼着你回来。”

青春踏上甲板，湖面粼粼波光，他突然很想念踏浪的少年青春，他现在有大把时间，或许可以踏浪去，但是他不愿。

他知道自己有太多事情要做，有太多未来要应付。

他终于如愿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其实青春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