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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中的初夏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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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中的初夏散文

五月来临的时候,我常常会想到这样一个场景:我们在奔腾的列车中,贴着车窗看窗外沿着铁道马不停蹄奔跑的几个少年。离铁路较远的另一侧,有一些模糊的植被以及稀落的房子,它们点缀在窗前,时而扯碎阳光,时而拨乱视线。而我却在飞速的车窗前看清楚了几个在阳光下笑容满面的少年,他们挥动双臂,鼓起劲来像追赶时光一样追着列车奔跑,直到彻底跑不动了才停下来,互相吆喝着在欢笑中迅速消失……

那一天的阳光很好,打在玻璃窗上,让肆意的苍绿近了再近。我们扯着窗帘,在座位上争抢着让阳光照到自己身上,初夏的阳光并不烈,加上是雨后,坐在车内披着阳光看窗外,还有一种春天遗留的气息。那时我想,如果可以将这些气息挽留下来,在窗子里看世界,春天还会继续延长,只是到了外面,逐渐上升的温度会覆盖所有的感觉,就必须承认夏天到了。连带的抱怨,也是与时间走的太快有关,初夏只好用来弥补过错,再不行动,就又到了深居简出的时候。

在南方的城市里,高温如同恐怖的巨兽横亘在心里,初夏反而是美好的。

庆幸在此刻冒了出来,两个交流许久却是初次见面的同行者,推了我一把,就让许多曾经的设想成为了现实,还好有他们,借助这兄弟姐妹般的爽朗和真诚,与我一起上演了一场与初夏和青春有关的出行。

我们从绿树环绕、碧波潋滟的.东湖出发,如同应时抽出的嫩芽,毫不设防地向着外界伸展自己,阳光是自己的,前路是自己的,伸出双手仿佛连世界也是自己的,旅途中的人,被我们统统放置在阳光里,我们笑,他们也笑。

就这样,列车的某节车厢内,我们坐成一排,讲各自看什么书,写一些什么作品,对一些什么东西感兴趣,学校里分别有一些什么见闻。某一位突然看了看窗外,又看一看我们,站起来,从货物架上拿下背包,一本正经地翻开,拿出一个笔记本,撑在木桌角暗自写了片刻,又划了划之后,就跟我们宣布,这一次我们一起写一写初夏。

然后,我们各自揣摩一番,就将这个约定收了起来,开始不停地讲笑话。我们把刚刚远去各自逼仄的春天说成诗意盎然,把蹩足的遭遇讲成开心的自嘲。笑声很容易影响人,那些吃着泡面看着报纸或者假寐的人,有时却突然转过身来,插上一两句话,时而把我们吓得一跳,他们理所当然地上演滔滔不绝,开头必然是千篇一律,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若是同乡,就要扯紧了膀子,寻根究底。

这之后,人就多了起来,即使不往这边移动,有的人也转了身望过来,笑着搭话,只是交谈的方式很奇怪,无论什么话题,都能变成笑料。这是个轻松的氛围,我们也逐渐伸出了痞性。

火车的呼啸声盖不住哄笑,间隙里又有人拉着玩纸牌,我们从善如流。那时在车上,人越多,就越是有了一股劲儿,煞有介事地要比一番长短,有人又适时拿出笔和纸,记录起来,数局之内,谁输得多,就要请大伙喝饮料、嗑瓜子。偶尔路过推车卖食品的工作人员,当时应该是喜欢我们的,她过来时会歪了头打量一番,不清楚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就见她笑了笑,推车远去。

……

火车上的时光,以谈笑、吃喝、纸牌等有限的元素组成一条漫漫长路,末了,有玩的投契的几个,到站时,手舞足蹈地要交换联系方式,用笔写在纸上,塞到我的口袋里。我也如此模仿。

原本相识简单一如聚散,我们中某一位有事中途离开,我与另一位去了长沙和南昌,与另外的几个朋友碰头。又是几场相聚,每一场都会有恰如其分的拥抱,笑得天花乱坠的几个人初次见面就像充足了电的电池,我想,如果可以把它放在钟表里,应该可以走很久。

在长沙的时候,三个人去了溜冰场,我们是走着进去摔着出来的,仿佛就是一个为活动筋骨备选的活动,有点像个笑话,三个几乎都不大会玩的人摔跤摔出了惯性,场地里一次次上演几个人连带摔跤,还好是木地板,摔出的是笑声。

在南昌的时候,五个人去了KTV,当时有点像战场,充满了挑衅的味道,有麦霸出场,也有“沙发霸”镇场,只记得霸着沙发同时霸着麦的人,唱了我比较喜欢的《少年》,调动起了我的情绪,也似乎感染到了其他人。

在见了所有预想见到的人之后,马不停蹄代替了所有,我们仅仅到个别朋友的书桌前坐了坐,说了一些促狭的话,就离开了。

返程的火车是一路站回去的,五月七号这个客流高峰日,我们像被塞货物一样塞到蠕动的火车里,卫生间里也挤满了人。当时的车厢如同一个装废品的塑料袋,充满浊气,随时都有可能撑爆,我们却无可奈何。叠在一起的人群,转身成了一种奢望,我不知撑着了谁,谁又撑着我,反正无人计较,大概每个站着的人都踮着脚,使劲探着头期望下一站就是自己的那个点。只是列车跟我们开了一次玩笑,它在中途暂停了一个多小时,好在我有一个同伴,哥俩扯几句闲话,对着脸将一年的苦笑都用在了火车上,倒转移了几分注意力,只是多好的情怀也被压榨成了歇斯底里。我与他开玩笑说,我们是同甘共苦了九个多小时,然后继续苦笑。

深刻其实是表现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中,第二天醒来后发觉,浑身没有一处不痛苦,仿佛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双腿总是在非动不可的时候才勉为其难地挪动一番,直到多日之后缓过劲来,这个初夏也就成为了一个难以磨灭的记忆。

多年以后的另一个五月,我躺在火车逼仄的卧铺上,闭着双眼,火车的呼啸声惊走了我所有的念头,脑袋里空白一片,不知从何时起,我习惯在奔行的列车上四仰八叉地躺着睡觉。行李和食物被扔在一旁,它们其中的一部分在临窗的桌上摇晃,时而互相碰撞发出嘭咚的声音,此时,我却不愿去管它们。

睡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醒来时,我翻出手机,也不过数十分钟的空当,却感觉精神奕奕。我挪到窗前,坐起身来,看一看窗外目力能及的荒野,它们忽而遥远忽而极近,但大多是茂盛的样子。一瞥的瞬间,是片段组成的印象,山、树、河流、荒地,我能记住的只有一片深绿。车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一如多年前,它们依然会晃乱我的双眼,只是如今,早没了人跟我一起争抢它们。它们偶尔还会照到我身上,从一侧的肩膀划向另一边的胳膊,把我一身的慵懒驱逐。

火车上的广播很清晰,有时候会放一些怀旧歌曲。没有人主动上来说话,我也基本上不会去搭讪他人。

我矫情地从包里翻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握上笔,漫无目的地做一些记录,有时是一个词语,有时却是一个句子,知觉依旧如往昔一样充满好奇,只是它早已不如曾经那样充满热情,需要我如同逗小孩一样旁敲侧击。

我打开饮料喝上几口,有一些酸涩的甜,它钻入心间,在味蕾上绽放许多突如其来的画面。

我到了另一座城市,马不停蹄重新光临了我,将行李丢到酒店,整理一番直奔工作现场。对头,这一次,我是在出差。

五一早已从当年的七天长假缩短到了三天,只是我的假期,依然奔跑在旅途上。

出差通常会有放空的机会,当时我却要赶许多事情。如果有空暇,即使是加班到深夜,能够走出房间,我也会出去走走,看一看这座城市的草地、树木、天空甚至夜晚。在原本的城市,我常会无意识地前往湖边,或者是葱郁的草坪,以及枝繁叶茂的树木组成的树林,这是几个总让我想入非非的地方。

近来几年,我常常在临水的时候眺望远方,捕捉那一湾瑟瑟的微风、依依的倒影,还有浩渺的烟云以及缱绻的远山……所以我总是惦念清澈而宽阔的湖。如果湖边有树,我还习惯通过它们来判断季节,通常在抽芽开花之后,枝叶从嫩绿到深绿转变的过程中,会有初夏短暂的一瞥。

我已经很少唱《少年》了,但我会时常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年们微笑,如同当年的我们。我也依然会在面对很多事情时微笑,只是笑得不如曾经那样灿烂。

我还时刻记着初夏,即使它不再如从前那样明显。

又是几年之后,我还会写一些似是而非的句子,但大多是在房间里。我已经很少有机会出门远行。窗前有几株让人欣慰的树,它们至始至终摇曳生姿。临湖眺远缩简成了临窗望远,我如同一只脾气怪异的棕熊,在狭窄的窗前茕茕孑立。而关于初夏,它总是在我没有觉察之时就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