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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故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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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记忆中,我们家也不是一帆风顺,但是,那些不顺的东西很少在我记忆里留住。也许我天生就不愿意计较过去的愁苦吧。尽管母亲反反复复说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说到特别之处母亲会动情绪,我只有默默听着,小心翼翼地应付着,不然总感觉自己不孝。那些婆媳、妯娌的问题,在我们看来已经不是什么事了,况且这个年代都忙着如何生存,加之兄弟姐妹本就不多,所以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借鉴的。我所能记住的应该说都是好的,有些小故事和我的一些童年感受,闲着的时候总是想起来。

记忆,故事散文

我的爷爷弟兄两个,爷爷的弟弟我今生可能见过两三次,但记住的仅有一次。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喜欢赖在他背上的孩子。山里的孩子,童年很有趣,但是玩伴总是自然的花鸟鱼虫、牛羊猫狗类的。偶然多了一个穿着军装长得帅帅的爷爷,自然是日夜赖着他的。

第一个故事,就是有关他的。爸爸小时候听他讲,而小时候爸爸又时常给我讲。

我的曾祖父,是个典型的农民,但应当是很勤劳的,不然我的两个爷爷不可能都能读上书,也没听说家里曾经有挨饿的。曾祖父是个不善言谈的老实人,但是特别喜欢吃新鲜辣椒。一次,年仅十多岁的二爷爷(爷爷的弟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别人家的菜园子里新鲜辣椒透着绿色的光亮,就想起曾祖父的这个喜好,顺手摘了一些。到了家,没有多想就放在饭桌子上。到了饭点,曾祖父看到辣椒的起初很高兴。但是他知道自家园子里的辣椒还没长大,哪里来的?就问家里人。二爷爷感觉自己立了功一样,理直气壮的说放学路上寻来的,本以为会高兴的曾祖父脸就沉了下来。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会认为,二爷爷少不得挨一顿训斥。但事实却不只如此,二爷爷之所以终生记得又讲给爸爸,肯定是刻骨铭心的。

曾祖父把碗筷放下,只给二爷爷下了一道命令:“收起辣椒,明天上学前去问那菜园子是哪一家的,送回去!我最近会打听,如果没有人家收到你送的辣椒,你就不要回来了!”于是第二天早晨,二爷爷就挨着菜园打听,送还了辣椒。收到辣椒的人家被吓到了,农家人满园子辣椒,摘一些也当没关系,倒是感觉曾祖父小题大做。

后来问起爷爷,爷爷回答很简单:“小偷针、大偷牛,不是小事!”

爸爸给我讲的时候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说到爷爷,我不好评价。因为他的儿媳妇们并不喜欢他,当然也包括妈妈。甚至有的时候,奶奶也难以理解他。直到他离开我们十多年后的今天,我才时常会想起他,有些事也是值得感慨的。

对爷爷的记忆,很清晰,是个读过书,又喜欢查阅四角码字典的人。他可以说“三教九流”无所不交,乞丐在我们家一起上桌吃饭是不太新奇的。不怎么下地干活,爸爸说,以前曾祖父能干,用不着他;后来儿女多,更用不到他。所以他索性就干点技术的,或是出去交朋访友。他的故事很多,也许我以后会写。我这里只选一两件事,可以被爸爸承认可继承的说说。

前文说过,我未曾听说祖辈有挨饿的(主要指解放到改革开放这段时间,可能因为不怎么‘在大锅里摸勺子’的原因吧)。这不表示旁人就都不缺吃的。以前村里有户人家,儿女太多,集体的时候工分挣不够,单干的时候地又薄。那时,我们当地的主粮是煎饼。烙煎饼的原料主要是泡透的地瓜干磨成的糊子。大石磨是必不可少的,用久了,里面的纹路就不明显了,磨东西就不碎,俗称“不快”,要重新凿出纹路。这是技术活,爷爷是会的。他们家没人会,貌似家穷,人就没底气,也不好找人帮忙,每次就多磨几遍罢了。

那人家离我们家有四五里路,不知道爷爷从哪里听说到这个事情。早晨让奶奶给准备干粮,自己去准备凿子和锤。奶奶不解,去帮忙做活还要自带干粮?爷爷回答:“他家穷。”于是一连两天自带干粮的工作就这样做了。估计那时候,村里人不至于说他沽名钓誉。但是,我小时候常听爷爷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在当时的农村,有一个好名声,两三代人都会被别人敬重,前人的好名声真是后人的福荫。大到介绍对象、打墙盖屋、买卖来往,小到调换种子、牲畜配种,都会打听一下这家人的名声如何。不像现在,介绍对象先打听富裕情况。用妈妈的话说,他的四个儿媳妇就是这样“骗”来的。从这方面看,父辈那时候还真不是想象中的农村“买卖婚姻”呢。

也许,这种名声的.追求不似那种大贤般的修身,但起码是扬善的。对于一个农民来说,亦可如此了。

想起当时吃的煎饼,是用地瓜干为原料的。地瓜刨出来,趁着秋高气爽要用工具切成厚薄均一的片,晒在地里,晒干之后收起来便于储存,不但人吃,牲畜冬天也要吃。这里就说关于收瓜干的故事。这个故事到我这里的途径,不是宣扬的,而是由抱怨传递的。奶奶抱怨、妈妈抱怨,到我这里倒感觉值得寻味。

虽然秋天少雨,但不是不下。有些年雨水不正常,好多家的瓜干晾晒在地里,没有干透,赶上连阴天捡回来,都变成绿耗子一样,喂牲畜都要谨慎,甚至丢弃。有一年,家里晒了大片的地瓜干,天突然阴起来,雨滴就要下来。全家就立刻开始抢收,老少齐动手,爷爷也在其中。但是雨下下来的同时,爷爷跑别人那边,帮着别人家收去了,这一下让全家人都愤怒了,以至于他老去好多年,奶奶还抱怨他不顾家。据爸爸说,爷爷当年是这样回答的:“咱家的瓜干就是全部烂掉了,粮食还够吃两年的;那家要是烂在地里了,全家当年就要挨饿。”对于农民来说,没有比收粮更上心的事了,都紧紧看着自己辛苦一年的成果,生怕一场雨、一阵风把他们从眼前夺走。但是爷爷还有空去计算别人家的收成,抱怨是应当的;从爷爷的角度讲,他的作为也是应当的。所以耐人寻味,我绝对不相信爷爷读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虽然他读过书,也仅仅是识字,撩不下他的老字典,为何有这些思想呢?

现在想来,我不敢说他没文化。我也时常告诉自己:读书多不见得有文化,不读书,不见得无文化。

在中国农民的传统教育中,以身作则,口传心授为根本。有时候,聊起一些朋友的祖上,也有很多教育孩子的故事,一点不比书香门第的家训差多少。差就差在没有文字记载,差就差在在社会大环境的思维逻辑中容易丢失。很奇怪,那么久的农民阶级,风风雨雨走过来,有些为人做事的根本都没有丢失,但是如今却令人担忧。

做农民的孩子是福气,做文人的孩子是幸运。虽然记忆中前几辈人未曾饿着肚子,但是我对前半句还是比较肯定的。后半句,是我臆想的。

农民的孩子,不仅仅朴实,有些许胆气,也有些许感动,如今也有些许感悟。

记得我刚记事的时候,胆子很大。这也得益于爷爷吧。那时候家后面的水塘边上种着矮柳树,爷爷有一次带着我去割柳条。水是漫过柳树一般的,爷爷在水里,我在岸上。他看到我显得无聊,就抓了一只很大的癞蛤蟆用绳线拴住给我玩。以至于中午回家,妈妈没注意,看到后吓得哆嗦。现在想起,妈妈当时心里指定是骂他的。当然我现在胆子小了,时时处处都害怕,害怕说错话,害怕得罪人,甚至害怕回老家,毕竟一些问话让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爷爷当初胆子大,半夜里坟地、山路都独自走,并不是说他“唯物主义”,而是他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好人头上三把火”。在大学毕业之前,我也啥都不怕的,如今就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可惜爷爷不在了,要不和他聊聊也许有答案。

正如我说,爷爷并非不信鬼神,也是尊敬的。因为我记事的时候,山神庙子已经坍塌的还剩几个石头,但是爷爷有空还是会带半瓶老白干,一个苹果分两半,领着我去祭,但未记得拜,通常他会倒上酒自言自语像和老友聊天,而我就盼望他聊完,我吃了那苹果,酒自然他自己喝了。

说也奇怪,家住山脚下,小时候还听人说有狼,我没见过。家里人也没嘱咐注意的。倒是黄鼠狼不少,成群结队,就住在我们上面的老屋框子里,从不怕我们,尤其不怕小时候的我。家里的鸡放养着,我记忆中只有一次是被黄鼠狼吃掉的,基本相安无事,导致我们家的鸡不怕黄鼠狼。家住此地几辈人,但是很少打猎,蛇、黄鼠狼、刺猬,甚至于野猫、獾等等在我们家都是不允许随便打死的,没有什么迷信,只是说邻居,不能随便打他们就是了。就连咬死我们家鸡的那个黄鼠狼,爸爸也只是鸣枪警告,以后不偷就好了。

我是个放羊娃,所以我很了解动物。十多岁的时候家里卖了一只青羊,我哭得不行。大人以为是因为我孤独,以羊为玩伴。其实我如今还会记得那头羊,是因为每当我睡着在山林里,它都会挡在下面,以防我滚到坡下。后来爸爸安慰我,卖了不是杀的,是给人家养的,比我们家养的更好,我才罢休。他们是有感情的,就连近邻的黄鼠狼都知道不害怕我,以至于我可以很近的观察他们嬉戏,总比那些戏弄一窝蚂蚁的孩子玩的有趣。这种情形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那种情况不得不让你有保护生态的冲动,因为信赖、兴趣甚至于爱。没有爱,他们何以知道保护你;没有爱,他们如何忍得住天性,任面前来回晃悠着肥硕的母鸡。用孩子纯洁的心去感受动物,他们会信赖你,甚至爱护你。我一直认为人类的自以为高等是一种悲哀。不是为了珍贵而保存,而是为了和谐而努力,这应当是对待生态的态度。

人家说,喜欢回忆的人心态是老了的,回忆总是一片一片的,像这秋冬的落叶,堆积起来就很难再铺回去,所以我总是那么捡起来一片又放回去,显得没有章法。一个农民的孩子,大家的第一印象应当是朴实的,其实朴实的内心里往往渴望老人们留下许多故事,不管是怎么讲出来的,用纯美的心去体会总是可以得到美的东西。一个放羊的孩子,不管多么孤寂,总不会感到凄凉,因为他周围的一切都是生命,都是可以信赖和对话的。我时常想在城市中找到这种感觉,凛冽的寒风中,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