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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马虎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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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马虎界散文

走近马虎界的说法似乎有些不妥,因为马虎界本身就离我家很近,近得可以开门见山,近得可以推窗见林,近得站在我家的台阶上眺望马虎界有一种仰视之感,仿佛还能够呼吸到山上云雾的湿润和花草的芬芳。

其实,走近马虎界的说法也是贴切的。一条绿丝带般的雷公溪和一片数百亩的良田,就是我家与马虎界的真实距离。然而在我的心中,马虎界高大巍峨,悬崖峭壁,树粗林茂,虎豹成群……

从小,我对马虎界就充满了敬畏,神秘和恐惧。即使偶尔仗着人多到了马虎界的“郊区”,回到家中必然会很神气地对家人说:“我今天逮到马虎界K了。”因此,我对马虎界的了解确实甚少。

马虎界,呈南北走向,属武陵山系,方圆30公里。东至张二坪,西抵栗子坪,北接水桶木垭,南在构皮垭与云盘岭相连。

马虎界,原名马壶界。因大自然的鬼谷神功在其西侧几公里长的白崖壁上,刻下了一匹神韵兼备长啸嘶嘶的奔马,和一把维妙维肖的茶壶而得名。在岁月的长河中,由于崖壁的坍塌和驳落,马的形象已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是那把茶壶依然在滚滚红尘中“独自凉”。

马虎界,又名马伏界,因为整个山势活像一匹高头大马伏卧在崇山峻岭之中而来。后来,世人能说出马伏界原委的人更少了,加之山上虎狼频出,人们便用了马伏界的谐音,而成就了今天的马虎界之称。

马虎界,植被丰富而品种齐全,更是各种野生动物的王国。过去,人们“靠山吃山”,即使到了“烧炭挖葛,尽头一着”的窘境,但生活总是能够继续。近几年,在马虎界的深山里还活跃着一批新型专职的农民,他们自诩为“深山寻蜂人”。春夏,他们就上山采集野蜂蜜出售。到了秋末冬初,他们就猎取毒蜂的蛹变卖。无论是蜂蜜还是蜂蛹,市场的单斤价格都在120元左右。运气好者,一窝蜜蜂巢就可采集30几斤蜂蜜,而毒蜂巢的蛹则可能多达50斤以上了。

马虎界,因其山下的人们富裕丰盈,因其山腰绝壁千刃,因其山上肥沃辽阔,因其来势源远和出去流长,它便成了家乡人躲避灾荒战乱和发家致富的神灵之地,也成了家乡人顶礼膜拜的圣山!

也许我是农民的儿子就那么一点出息,也许我是深爱着那片古老而神秘的红土地,也许是我外祖太的护佑还在心底温暖,也许我是为那段历史的沉淀深深相吸……

我曾三次在亲友和乡邻的告诫中独往马虎界,可是结果都没能够从愿。或因为在沿途拍摄瑰丽雄奇的风景而迟暮,或因为峰回路转,山高林密的失向而折身,或因为险象环生,困难重重的胆怯而放弃。

2016年的早春,我邀请年近古稀,50年前曾在马虎界林场伐木三年的李作振老人当向导,第四次向我心往神驰而又深怀敬仰的马虎界摸索前行。

当黎明的晨雾悄然散尽,我们已在通向双狮岩壳逶迤的小径上颤颤巍巍。此时,回首远眺,只见众山矮小,层峦叠嶂,满目含翠,心中难免奔涌出一种君临臣下的威仪。

双狮岩壳,又名双伞岩壳,双生岩壳。但后二者都没有什么说法,唯有前者倒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解放前,在双狮岩壳里盘踞着两只老虎,雄雌为伴,身长八尺,体形壮硕如狮。每当两只老虎“妇唱夫随”地下山作恶时,总有先知先觉者高喊:“狮子下山了,快拿枪出来啊……”也就是说,双狮岩壳的大名,其实是因为两只老虎成就的。

小时候,我常常听爷爷讲他在双狮岩壳右侧的庄屋岗与老虎过招的经历,看着“绿林”般身材的爷爷满脸的英雄气慨,我总是将信将疑。可是,如今家乡的老人们,还经常津津乐道地谈起李立真(我爷爷的名字)追打老虎的过往,我想,我还有必要去怀疑吗?

从双狮岩壳飞流直下的山泉哟!先人盛水的石臼,又怎么能盛下你四射的激情?瞧,那石臼早已壁缺而底穿了。

沿着双狮岩壳右侧拾级而上,有数亩呈阶梯状的稻田,那便是唐生福峪了。唐生福的屋场今何在?唯有那扇被废弃的磨盘,还有被人们当作搭脚石的火坑岩和稻磙,在岁月的洗礼中兀自发亮和坚强。为什么民间只流传着唐生福是死后无人知晓而暴尸荒野的乞丐的传说呢?他来自哪里?他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虎界?他会不会是在寻找或守候着什么呢?

相邻唐生福峪的榔树湾,沟壑纵横交错,而且常年烟雾笼罩,就连当地人也会经常在这里迷失而不知归路。5年前,曾在马虎界林场生活了多年的李松峰老人,就在榔树湾迷失了近20个小时。当家人和村民在次日找到他时,他已面如土色,失魂落魄一般。现已年过花甲的曾在榔树湾劳作的李世才夫妇,就因为当时那时而不时的山体崩塌和原木滚动的震撼声而放弃劳作仓皇回家。如今家乡的很多人是谈榔树湾而色变,榔树湾奇怪的声音是缘何而生?真有人在榔树湾布下了“迷魂”口袋阵吗?

翻过榔树湾顶部的山岗,就是昔日富蔗的张二峪了。除了家乡的仍然健在的八旬愚公李作昌老人留下的一幢别致的小吊脚楼和他老伴的孤茔外,便是被山火焚毁的新林场的残垣断壁了。张二的真名叫张有寿,大概是在家中排行老二吧。勤劳的张有寿老人,您堰塘里的鲤鱼,真能长到一翻腰长吗?峪里的田螺,三个就有斤多重吗?你家的年猪,都是野猪产的仔吗?在那食不裹腹的岁月,您的腌鱼腌肉,曾经诱惑了山下多少饥饿的乡亲?有关您的那么多的风流韵事,与当时的饥荒有关系吗?我想,即使有,也不全是,因为您本身就是一位勤劳,幽默而有头脑的土家汉子。

槐树塌位于张二峪的左侧。在李腾黄屋场的火坑里,曾经点燃了你们一家人的多少希望?你们辛劳所得的谷物,是在大田外的“自生旱碾”里碾的米吗?听说你们是被划成地主后“充军”到这里的,其实,那只是历史的一个小插曲,你们心生过怨恨吗?你们曾经饮水的古井里,依然细流涓涓,仿佛是对那段历史的泣血诉说……

在唐生福峪与张二峪交界的峰顶旁的一个小山坳里,有一冢占地约30几平米的坟墓。其坐北朝南,后倚苍峰劲松,前眺极目无疆,左右各有一稍矮等高的山丘相拥。凡到过这里的人,无不感叹于选坟址人的慧眼和用心。坟墓的碑石挺拔而凝重,碑文遒劲而飘逸,刻画形象而佛性,这便是我外祖太龚治世的坟墓了。如果你不透过斑驳的碑文,谁又能了解公之不平凡的一生呢?公家住远在10公里外的高岩墙,为什么会安葬在高耸云端的马虎界呢?那些有关他选坟地的美丽而神奇的传说,是真的吗?

如果你面朝南方,从槐树垭右侧的山峦顺坡而上,翻过几座小山峰后,便能够到达马虎界的最高峰――堡鸡枞了。堡鸡枞是看日出和观云海的最好去处,然而真正令我感兴趣的,是其上浑圆敦厚的土堆和里面残留的黑色灰烬。这土堆显然不是炭窖和瓦窖,难不成是一座烽火台吗?那座直插云霄的导航铁塔,虽然已经锈迹斑斑了,但它曾经在寂寞的岁月中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又有谁可以忘记呢?据说,当天气晴朗,透视度非常好的时候,站在堡鸡枞放眼天遥,七甲坪镇,张家界市和怀化市尽收眼底,又有几人享过这种“极目楚天舒,遥望太空远”的眼福呢?

要说马虎界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非八爷屋场及老林场莫属了。其北靠堡鸡枞,南逼葫芦包,西接马颜沟的源头,东悬白岩壁。八爷屋场水源丰富,土地肥沃,阳光充足,地势辽阔。真可谓,梯田层层叠,水塘遍山窩。那依旧完好无损的旱碾,红薯洞,碓马臼和稻磙等,曾经演绎了多少甜蜜的生活与美好的憧憬呢?前面提到过的李作昌老人,就曾经在这里艰苦创业,发家致富,先后在此把几个儿女送进大学,并順利地完成了学业。正当他准备又在张二峪大展宏图发展养殖业时,与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了几十年的老伴病故了,这位在无钱买牛而用双肩拉犁耕田的实干家,从此伤心地退出了马虎界的历史舞台。当然,八爷是不幸的,从他被“充军”到谢世,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一片令他痛苦而逍遥的土地。如今,座落在葫芦包的那堆瘦小寂寥的红土堆,便是他悲欢人生的最后归宿。

经过八个多小时的跋山涉水,我们还只探访了马虎界过半的遗迹。一路上,“老马识途”的李作振老人,一边在前面挥舞着镰刀披荆斩棘,一边娓娓地讲述着与马虎界相关的种种传奇。生活的磨难,造就了他乐观豁达的性格。他经历丰富,阅历老道。他言辞诙谐幽默,而且总是充满了哲思。看来,请他做我的向导是我最明智的选择了。这时天已向晚,只见“落霞与暮鸦齐飞,长空同远山一色。”我们不得不沐着瑰丽的余辉匆匆下山,可是在我心中总有许多疑团难以释怀……

?张有寿,李腾黄和八爷都是百年多些的人物,本人还曾见过其中的张有寿老人。显而易见,他们曾经居住和创业的地方,都是享受了前人的无量功德。那么,那些前人又是谁呢?唐生福与埋在庄屋岗,槐树塌和葫芦包等地的一排排坟墓中的逝者,是同时代的人吗?为什么马虎界的许多坟墓,有碑而无碑文呢?马虎界的数十亩水田和十几道沟坝,如果没有庞大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做支撑,又怎么可能完成如此恢宏的壮举呢?这一切与流落在20公里外的.寒水溪李自成的后裔有什么关联吗?马虎界真有过“人喊马嘶震长天,灯火通明白如昼”的场景吗?晨钟暮鼓的庵堂湾和庵坛包的寺庙,是何人所建?又是什么时候香消庙灭?为什么在野猪冲的麻子屋场有被毁的绹马石墩?为什么铁匠佬岩壳的师傅鲜打农具而多造兵刃?民间流传在马虎界的深山里藏着一对金马和一条金龙等宝物,这是真的吗?……

马虎界,迷一样的马虎界,你已在我的心底深深地扎根。

马虎界,除了有我悟不透的神秘吸引着我,还有一种我看得见的苍凉感染着我,那就是马虎界的一层层一道道的古岩坎。

马虎界有多少层梯田,就有多少层古田坎;马虎界有多少道沟坝,就有多少道古坝坎。无论是田坎还是坝坎,都是由巨石砌成的。或粗糙,或精细,但都如铜墙铁壁一般,守护着那段历史的悲壮。

我抚摸着马虎界落寞挺拔的古岩坎,宛如小女人一般将脸贴在它宽厚的胸膛,透过古木参天的树叶凝望苍穹,心中填满了无尽的痴与醉,哀与伤。

在那荒凉滞后的岁月,祖先们忍受着饥寒与困苦,孤独与思念,斗天地斗饥荒,用汗水,用鲜血,甚或生命,在高耸云天的马虎界建起了自己美丽的家园。那时的马虎界,男耕女织,鸡鸣狗叫,吹烟袅袅……

?然而,岁月荏苒,这些人远去了,昔日马虎界的数十亩良田在哪里?我寻找,我统计,我失望。唯有数人合围的大树统治着一层层梯田;唯有一道道古岩坎记录着马虎界的沧桑;唯有唐生福峪,张二峪,八爷屋场和庄屋岗等地名支撑着历史的辉煌。

繁华过后,尘埃落尽,千年以后,谁还记得这些美丽的故事与我的忧伤?

马虎界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和悠久的人文景观,在国家倡导开发乡村旅游的大环境中,我们应该给它一个怎样的定位呢?我并不赞成修盘山公路,筑高山平湖,建云端会所等破坏生态环境和人文古迹的盲目开发。但是,如果在山上放养大量的小型野生动物后,开发一条以徒步考古为主,兼挖野菜,拾蘑菇,摘野果,以及一些简单的狩猎活动的线路,岂不是一项成本小,周期短,而前景诱人的投资吗?

智者见智,仁者见仁。马虎界犹如一位待在深山人未识的闺秀,我相信,她迟早会以独特的形象走进公众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