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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醉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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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院子外面有两棵枣树,一棵九岁,另一棵也是九岁。

枣,醉了散文

我问婆婆,枣树的命有多长?婆婆说不知道,婆婆说她见过二百多年的枣树。我在想,枣树到底从哪儿偷来的光阴?可以活那么久。

好友“遇见”告诉我,高铭书里有说,有种人会偷光阴,拍拍你肩膀就偷走10年。没等她说完,我就想到枣树,枣树大概也喜欢拍肩膀,不仅喜欢拍人的肩膀,还喜欢拍小鸟的肩膀,拍花的肩膀,拍风的肩膀,拍岁月的肩膀……不然的话,它们如何长命百岁嘛。

这样一来,我尽量躲着枣树——我怕枣树拍我。我知道,枣树拍与不拍,我都活不过它,但骨子里,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寿终正寝。枣树可以节外生枝,我不能。

相对几百岁的老树来说,我家的两棵枣树只能算是少年。每年它们都像商量好的一样,一棵树挂枣,另一棵树绝对不会围观。可是今年,不知它们当中,哪一个首先违了约,一棵树上的枣,多得吃不完;另一棵树上的枣,少得让人想哭。这也难怪,它们还是孩子,调皮总是可以被原谅的。

枣花的香,总会掩藏枣树的许多过失,也许是枣树尚小,乳臭未干,在枣花散出的香味里,有甜,那应该是属于奶的香甜。我无数次瞎想:在枣树下呆久了,会不会还能闻到呓语或是鼾声的味道?不过,我敢肯定,在枣花散出的味道里一定还有别样的香,一定有风的香,在所有的风香里,也一定有吹向我的风,因为枣树的拦路抢劫,让那些路过的风成为守望,成为旷世奇香。

我是不是应该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想起小时候收枣。那时候收枣,是打,打之前先在枣树下面铺一块干净的麻布,一个人用竹竿打,几个人在下面拣。我喜欢拣,就像有人喜欢写诗,我喜欢读一样一样的。那些挂在树上的枣啊,什么脾气的都有,有胆小的,还没等打,就一头跌落下来。还有眼皮浅,死要面子的,看见地上有好布,只要竹竿轻轻一碰,便不管不顾一头扎向红尘。最好的枣,就像一匹匹红马,你打一下不服,打两下更不服,非要等到它们心甘情愿,才可以扬起四蹄,一路狂奔。

自家的枣,一到秋天,必须要颗粒归仓的。

从小,奶奶就告诉我,别人家的枣再好吃也是别人家的,就算落到头上都不能拣。我跟奶奶不一样。我想让别人摘我家的枣,偷都行。我想听别人的啧啧赞美,听别人说,这家的枣真甜呐。有些话呀,说着说着就真了,有些人,夸着夸着,就好了。

——我家的枣,就这样被夸甜了,一年比一年甜。别说我家枣树是年少轻狂,准确地说,是给点掌声,它们就找不到北,就这点事儿,没别的。

我恍然懂了枣树的'深意,为什么一棵树上繁华,一棵树上寂寥,是怕我们吃不完吧?它们的担心真是多余,吃不完,不是可以做醉枣的嘛。说到醉枣,我就想到姥姥,掐指一算,大概有好几十年,没吃过醉枣了。姥姥喜欢做醉枣,一醉就是几坛子。记得有一次,我吃多了醉枣,睡了一天一宿,姥姥守了一天一宿,等我醒来,枣坛子却换了地方。

往事已远,现在,就现在,我突然很想做醉枣哎。

一个明媚的早晨,我跟树下的茑萝一样,登到高处,我要摘枣。打和摘总是不同,打里有豪情,可以仗剑走天涯。摘就不一样了,有多少怜惜在这个“摘”字里,除此,还有期许。

我一粒一粒地选,就像选皇妃一样,不仅要身材圆润,关键要有酒量,其次是才情,再有是要耐得住寂寞,不能因为擦肩,就激情四射,那样的话,会破了大局,误了朝廷。

我把选好的红枣一粒一粒洗净,擦干,再给红枣全身涂满陈年老酒,只是一点薄酒,它们就很高兴。我把微醺的红枣轻轻放到坛子里,挤是挤了点,毕竟方便沟通。我的成全,让红枣在树上的遥望变得触手可及。最后,我忍不住又叮嘱几句,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红枣们要把握好分寸,浅尝辄止就行,千万不要推杯换盏,烂醉如泥。完了,我封住坛口,密不透风,只有这样,才能让红枣天生的野性和倔强得到完美地绽放。

至于以后的事情,全部交给时间,时间才是皇上,才是万岁。我相信,经万岁宠幸的红枣,在出坛的那一刻,定当光彩照人,娇嫩欲滴。

枣坛子最终被放到一个阴凉的地方。那个做醉枣的女人,沾了一身酒气,在九月的微凉里,睡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