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的散文

老房东收拾屋子，倒腾出一堆破烂。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压箱底的宝贝，只见他把那东西拖到院子里，翻来翻去地看着，捡着，愣舍不得去扔掉。其中有件花色艳丽的东西，很是抢眼，特别像从前我们那边家家都有的门帘。一样的蓝色底子，一样的花色拼图，一样的活泼艳丽。

说起这门帘，时间似乎突然间醒转，并且很清晰很明朗地推来一段旧日时光。过去，我们北方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道亮丽的风景，那就是门帘。

刚开始，那层薄薄的棉布，或者只是用来挡风的，因为北方气候比较干燥，风沙大，而且刮得特别频繁，特别是冬春两季整天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这时候，门帘就派上了用场。每逢风雨，不管外面的.天如何肆无忌惮，而门帘内必是一屋子的暖香；一屋子欢声笑语……

门帘它不单可以遮挡风雨，有时候还可以挡住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有不速之客或者是不喜欢的人来，你大可装作不在家，不声不响地躲在门帘后，任凭那人喊，见没人应，他或她必不敢贸然进屋，然后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它既是家装必须，同时也是装饰品。比如正屋门帘，单凭做工漂不漂亮，只一眼就能看出这家主妇啥品位啥脾气。为人精细的女主人，她家的门帘一定是花而不妖艳而不俗的。

而心灵手巧的主妇，她家的门帘不会是花钱买的，她会用兰色布或者红色布做底，然后废物利用地找来各种各样的花色碎布，一块一块地拼出自己奇思妙想的花鸟图案来。你看吧，风吹帘动时花也开了，鸟儿也活了，同时也活泼泼美了整个四季。假如有些人家的门帘，只是单纯的兰色或者红色，再或者门帘上有孩子抹的污七八糟的污垢，不用问，这家里一定是位懒婆娘，邋遢婆娘。

门帘不光能挡风，它还有另外一种功能，就是给姑娘挡羞挡心事，当然这个门帘是套间的，是用于姑娘闺房的门帘。

谁家里有姑娘长到十七八岁了，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村里的媒婆就会跑折了腿地过来献殷勤拉红线。

假如两家门当户对，而男女双方年龄模样也相当，于是两家父母便会殷勤地撺掇他们俩见面，然后顺便定亲。等上个一年半载，理顺成章的俩人成亲，便可结成一对欢喜冤家。

假如女孩儿隔着窗帘悄悄地偷看后又不满意对方，她会噘着小嘴对媒人说：“俺还小嘞，先不定亲！”

当然这话是隔着门帘说的，然后也避免了双方见面的尴尬和不自在。

假如女孩儿是性格外向的，她会掀开门帘，打套间出来，大大方方地对媒人说：“婶子，您先坐着哈，我有点事出去一下！”然后就来了个一去不回头。当然，媒人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带人怏怏不乐地原路退回。

也有脾气有点二的姑娘，眼见得媒人说的那个他，与事实不符或者与想像的差距太大，火气上来就刷刷地扯动门帘，臆想中把那门帘当成了刀枪棍棒。随手扯得门帘呼呼带响，风动帘动，再加上个冷脸，于是媒人与那个他便无趣地默然离去。

也有性格倔强地隔着门帘直接给媒人来句，“恁走吧！俺不见！”这媒人的手就僵僵地停在了帘外。

当然也有好事做成的，那情景，绝不亚于戏台上花为媒的精彩。

女孩儿会隔着门帘唤媒婆，轻轻柔柔的声音，打门帘传出。

“婶子，您来！”

“哎！来了！”

但凡有点经验媒婆，到这个时候，都会兴奋地一拍大腿，然后冲着俊小伙说：“得嘞！”

“有门！给婶子准备好喜糖哈！”

然后三两句，媒人打套间出来，于是小伙子轻挑门帘，而帘内不用猜想，必然是鸟语花香，粉面桃花如意郎。而后不久，便可成就一段佳话，一段美满姻缘。

其实门帘不光能掀开各种姻缘故事，同时它还能透露出谁家的姑娘是否聪明是否灵秀。有经验的媒婆一眼就能从门帘上的做工和花鸟图案上看出来。当然，还有女孩儿的脾气性格，这个得那有心的，聪明过人的媒婆才能体会得来。

门帘，如今即使在家乡，恐怕也不多见了，但那久远的韵味至今仍悠悠流传着，仿若那倍感亲切的乡音，在心底沉淀萦绕迟迟不肯退去，而且余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