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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过成都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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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上了去儿子那里的客车。

车过成都散文

这一次到儿子那里去,我戴上了眼镜,我不想浪费了这一次的旅程,不想雨里雾里莫名其妙地看,不想只看到眼前,我想清楚地看到很远很远的风景。

【一】

班车还是走的老成渝路。走出贾家场,车子很快进入原九龙乡的地界。山逐渐高起来,我喜欢看山,更喜欢看山上的树。公路在沟里跑,沟的地里都是桃树,桃树里不断晃过一家家农家乐的楼房,它们就像和我闹着玩,没让我看清面目就不见了。沟两边的山,有陡立的,有坡很软的,那软软的坡上,都是果树,这我知道。

九龙的大山村往里走,和老君井的山连成一片,这里有着著名的樱桃沟,有着省内闻名的樱桃节。大山村我去过,那房前屋后,田边地坎,顺着公路走,钻进眼里的都是樱桃树。花开的时节,洁白的“云雾”包裹着山,塞填着沟,雾在山上飘,云在沟里流。这“云雾”在太阳的抚摸里,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张扬。到了三月和四月,这些山,这些沟就红了起来,山水灵灵的,沟水灵灵的,房屋水灵灵的,那些绿色都被樱桃的红给吞没了。

现在,是桃子成熟的季节。公路两旁,远远的,一个桃子地摊钻进眼里。红红的桃子,像胖嘟嘟的孩子脸蛋,被那农妇叠成塔性,砌成条石状,抢夺着车里人的眼睛。我从照片上看过,从电视里看过,那里面的桃子很诱惑,我知道那是假的,是经过光和影的魔术处理的。今天在车上看到的桃子是真实的,它们比照片比电视里的更迷人。那红色很纯,和红色一起的绿、一起的白、一起的黄,构成了桃子皮肤的本色,那色彩的过渡、搭配自然而柔和,干净而鲜亮,每个桃子就是一张健康水色的脸,一张城里成熟女孩的脸,饱满而不臃肿,大小适度而不失美丽。这些桃子一直被包裹在袋里,虫伤害不了,鸟啄不了,太阳熏烤不了,那城里女孩就是这样滋养出来的。雨淋不着她们,太阳晒不着她们,于是,她们的脸白了,手臂白了,脖颈和腿也白了,皮肤成了城里女孩骄傲的本钱。现在,这公路上的桃子,它们也骄傲着水灵灵的美丽。

如果,只有一个这样的摊子,那是不值得人惊喜的。从桃林进入我的眼睛到桃林结束,路边的桃子摊就一个一个扑面而来,我知道它们隔着很远,可是这快速跑着的车子,竟然神奇地把它们连成了一条线,这条线就像彩色的带子,钻进我眼里,又从我眼里连绵不断地牵出来,我的眼睛竟然成了魔术师的道具。这漫山遍野的桃子,并不指望这些路边摊来销售,他们只是为了满足过路客的需要,只是想借路过的车子打打广告。你看,那桃林中的坝子上不是停着车吗?那些弯腰驼背的人正在往车上装桃子,这才是桃子的销路。

我一个同学的家就在这九龙的山里,成渝高铁就要走他老家的房顶上过。记得那一年的七月,十几个同学约定去吃桃子,天公不作美,早不下雨迟不下雨,人刚到齐,那雨就密集了起来,摩托车没法前行。不去吧?不行,人多,总有喜欢雨里浪漫的,去。怎么去?十几个同学全塞进了两架车里,重着,叠着,在弯弯曲曲、上坡下坎的路上折腾着,总算到了。同学和他的家人已经准备好了,几大筐桃子早就放在了院子里。同学相聚最没礼节,走进院子,人不招呼,就蹲在篼边挑选桃子,好像这一辈子是第一次吃。刚来时,饿狼似的,两个桃子下肚,主人家把削好的桃子递到嘴边也不接了。

吃饱了桃子,四处张望,屋后的山,屋对门的山,都是树,人工栽植的山林、野生的山林。这山里,山多人口少,就是沟地坡地的桃树就够忙活的了,大量的山上还是生态林。有山真好,有山就有树,有树就有天然氧吧。怪不得,这龙泉山脉的几个乡都被圈进了四川省的“天府新区”了,成都市看上的就是这些山区乡镇的树。进入了“天府新区”,这些山区乡会更富。以前,这些乡是穷的,现在,他们靠着果树富了,果树的花让他们富了,果让他们富了,这里的空气让他们富了。

我看着玻璃外不断跑过的桃林,胡思乱想着,车突然一拐,拐进了一条新路。我一下清醒过来,我想车翻越龙泉山脉的愿望落空了。龙泉山脉才是真正的桃山,除了悬崖边,山上山下的桃树织成了一匹巨大的布,把这龙泉山牢牢地遮盖着。车就在桃林中画着一个又一个“S”,写着一个又一个“之”字。车上山了,玻璃外是重重叠叠的桃林,过了一层桃林,马上又是一层桃林,这些桃林就像楼房,一直重叠到山顶。放眼山下,一座一座山就是一峰又一峰浪,这是桃林组成的浪。桃子熟了,那包着桃子的袋子,在桃叶中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不要想看桃子形成的风景,这些桃子都是带着面具的,它们害怕你那色迷迷的眼睛,都藏着躲着,在面具里窥探着你的眼神。车下山了,你由刚才的桃林浪涛走进桃林沟谷中,那林海越来越小,越来越狭窄,直到你只看到车两边的桃树。

龙泉这片桃林是变色的,春天里是粉红的,先是东一处西一朵的粉红,后来粉红越来越浓,形成了美丽的粉雾,罩住了所有的树丫枝干,把每一株树变成了带着头盖的害羞的新娘;所有的新娘用她们的粉红遮盖了整个山脉,远远望去,一杠厚厚的彩云嵌在了天边。这些粉红使龙泉山脉有了全国著名的“桃花节”。然后粉红里生出嫩绿的树叶来,那绿越来越多,粉红越来越少。绿色的桃子出来了,在花苞里渐渐出来,像指头,像婴儿的拳头,于是,纸袋在树林出现了。它们像蓝天的云,最初一点点,后来东一处西一处,越来越多,整个天空都是白云了。桃子在纸袋里成熟着,就成了公路上那鲜亮的诱惑。龙泉的桃子是要坐飞机进超市的。这些变化着的美景,只有这山里人能看到。山里人真幸福,它们辛苦着树,它们享受着树,享受着树的美丽和富裕。

【二】

车走的是成简快速通道。公路不在山脚,而在山腰,往山上看,那些山小得像帽子,往山下看,是看不到底的或陡或缓的山。公路就像龙,在半空中飞着。所有的山,都是密密的树,所有的山和树都在我们的龙椅下飞快地后退着。

走上高速公路,就进入了图画的世界,这是我不曾有的感受。这些画,用草,用树,用花作涂料,画着迷人的图案。

公路两边的树高矮搭配得很美。公路两边有着宽宽的绿化带,最外层是树,有乔木,有灌木。最外层的是乔木,是杉树等,它们笔直地站在公路的两侧。这些高大乔木的里层,是稍矮的树,它们像一把把张开的绿色大伞,挤得不透缝。在伞的里层,是矮小的灌木,灌木里面是高杆的花,花里面就是草坪,草坪上是各种造型的图案。就是这么五六十米的宽度里,这些树和花草,就形成了重重叠叠的气势,它们在平原的地势上,用绿色叠出了山的峰峦,山的层次,山的沟谷,车就在这绿色的沟里飞速地跑着。车不是车,是船;那白色的.一片,不是路,是水。我们的船就在这一条绿色的江里前进着。

公路两边的不是树,不是草,它们是等着舞会的人群。那伞样的树,是意大利天鹅舞里的肥仔女人,他们后面的乔木,是那瘦高的舞伴,它们前面的灌木,高杆的花,是舞剧里那些打扮成各种怪样的可爱的小男孩,小姑娘,他们站在,等待着,不眨眼地看着草坪里正在起舞的图案。一棵乔木和一棵伞样的树,又变成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苗条的姑娘,她穿着连衣裙,裙下的树干是细小的腿。我眼里的舞池热闹起来,满眼都是穿着舞裙旋转的姑娘,它们从我身边旋过,又旋了过来。这不再是公路,这不再是水流,这就是旋舞的广场。车抖了一下,车慢了下来,到了下坡的地方,这地方限制着车速。窗外的树都静静地立着,刚才我眼前旋舞的是树,哪里是什么姑娘。我笑了,我看着窗外的树,它们像舞累了,正在喘着气。

车又飞跑起来,公路两边的舞池又旋转起来。那些草坪,修剪得光滑整齐,它们在泥土堆成的坡上忽上忽下,忽隐忽现,柔柔地飞快地舞动着,就像那姑娘肢体间穿梭的彩绸。它们飞快地往后滑动,就像波浪起伏的绿色江流,这江流很柔很美很滑腻。

那些修剪得整齐的灌木,和那些花,在绿色的地毯上舞着,舞着各种的美。它们舞成了一个个溜圆的气球,这些绿色气球飞快地滚着,眨眼间就滚到我们的身后去了。它们又舞成了一个个的环,环的中间是红色黄色的花,我知道那是美人蕉。这些花和着旋转的环一起舞,舞成了一个波浪又一个波浪,波浪消失在公路的前方,成了一道道诱人的彩虹;舞成了一个又一个的“S”,这些“S”在草坪成绿色,成紫色,成红色;舞成了可爱的鸟,像鸽子,像燕子,它们停息在绿色的草坪,又突然振翅向我飞来。这些鸟在绿色里歌唱着,歌唱着绿色,歌唱着美。

灌木,草,花,都在舞池里舞着,它们舞成了一个个长方体,那些长方体真美,那是园艺工人快刀砌成的,体面整齐光滑,线条笔直。一个又一个的长方体,组成了一个一个的方队,它们正在接受阅兵式的检阅吗?是的,你看,菱形方队出现了。远远的,一个个高高的白色花台组成的“车队”出现了,那些花台圆圆的,像一个个白色的锅盖倒放在柱头上,锅盖里是一个个绿色的圆球。这些圆球非快地转着,向我扑来。转着,转着,鲜艳的花朵突然挤成了一个长方形,黄色红色的花朵拼成了美丽的八个字:和谐成都,幸福龙泉。

我忘不掉这公路两边花园似的美景,更忘不掉为这些美景付出劳动的人。车飞过的地方,都能看到几个或者十几个一组的人群,穿着黄色的衣服,背上背着草帽,他们是都市的农民。他们把他们的土地献给了大都市,他们又把自己的劳动给予这都市的美。偶尔一处,你会看到那泥土堆成的斜坡上,草皮被清除了,几个园林工人正在翻挖着泥土,我知道,他们要重新栽植新的景观树或者花早,又一处新的植物艺术的美会在他们手里出现。又有一处,你会看到一个或者几个妇女,弯着腰在草坪里清理杂草。也能见到背着药桶在草坪上来回喷洒的黄色衣服的身影,他们是在喷药?今年四川盆地的雨水特别多,那些杂草也瞅准一切机会疯长;一些害虫也放肆猖狂起来。天气闷热,坐在空调车中的我,也能看见满脸疲倦的妇女,坐在她们负责的地段边,用手里的帽子扇着风。我看到的这些美丽,都是他们的汗水浇灌出来的。

不仅是快速通道,成渝高速公路也是这样的美,公路两边,就是美丽的花园。树的栽培层次,草皮和灌木的修剪造型,花儿的搭配,让高速公路的两边分不出是春天还是夏天。美丽的还有车道中间那一道绿,那些灌木,或紫色,或黄绿,或翠绿……车带起的风,不断地吹动他们的柔发,他们就像那迎宾的女孩,不断地招手送别过往的客人。

车走过龙泉新城区进入成都城区的路中,我仿佛看到了以树为名的路牌标示,我记得看到的名字有:枫叶街、银杏路、喜树路、樟树路。我看到这些路牌的两旁,那些移植的大树还被棍棒支撑着,有的长出了稀疏的嫩叶。这次车过成都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这些树的茂密成荫,但是,我相信,再过一年或者两年,我再路过这里的时候,这些地方一定是美丽的风景。

【三】

车进入了成都市区,市区的面积有多大?我不知道。车载着我们在树中间穿梭着,到了哪里经过了哪些地方,我也不知道,我不关心路牌,我只关心窗外的风景。在那些崭新的楼房里,到处都是树,街道两边是树。几幢楼围城了一个广场,广场里有泥土堆成的山,山上是树;广场里有着南来北往的地砖路道,路道两边或草坪,或花台,或修剪造型的灌木,或假山池沼。这些绿,这些树,一直绵延到楼房边的窗口。新建的城区,不再是拥挤,不是水泥的山岭,都有开阔的广场,广场上都是绿色。我看到的楼房都被树包围着,树成了楼的摇篮,楼成了摇篮里的花朵。同样的都市,那些老城该羡慕这些新生的街道和小区了,羡慕它们的树,羡慕它们的美。

我有点郁闷,我叫不出窗外闪过的树的名字。成都很包容,它不拒绝普通。在车子走过成都街道的时间里,我几乎见到了我在农村里能见到的所有的树。

那斜身遮着街道的,是梧桐树,梧桐树那些低矮的枝丫被修剪掉了,给车辆的通行留出了空间。树干那灰白色的皮,我看着很亲切,我就像在陌生的都市里看到了老乡。我看到了农村河边长着的杨树,它们高大威猛;这种土里土气的落叶树,都市也会欢迎?一幢新楼的前面,是矮矮的土山,土山上全是手臂粗的杨树,他们的枝丫和树颠都被切了,我知道,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很快地长出新的枝,新的叶。车子绕去绕来,桉树出现在了我眼前。那高高的躯干,那椭圆形的树叶,那黄褐色的皮,这些在我家乡几乎被砍绝的桉树,竟然在都市里看到,我那惊讶和亲切的感觉无法用文字来形容。梧桐树,杨树,到了秋天,它们会遍地落叶,给那清洁工人们增添很多的麻烦,可是,成都接纳了他们。更让我惊奇的是,那是一幢旧楼,黑色火砖的院墙上,竟然长着农村山崖上密布的刺巴树,这是一种藤蔓状的灌木,灰绿色的指甲状的叶片,灰白色的藤条……

我也看到了我没有见到过的树,那是看到路牌名字后知道的。看到了一条街一条街的小叶蓉,看到了一条街一条街的火凤凰树,看到了一条街一条街的枫叶树……他们在我面前一片绿,我不知道它们会有怎样的神奇,我记住了它们的名字,我在网络上搜寻着它们的图片,在图片里领略着它们神奇的美丽。

走在立交桥上,把脑袋伸到桥栏边的都是树。我在车上绕着圈看着它们,竟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从树脚开始到树颠,枝丫越来越短,像一圈圈绿色的圆把树干围着。是柏树?不像。是松树,也不像。可那样子就像松树。我一直看着,记着它们的样子,我就是喊不出它们的名字,它们于我,就像这都市美丽的女子,不让我认识它们,只需要记住它们的美丽就行。我下了车,和家人一起猜测着一些可能与这种树相关的名字,到网上去搜索着它们的图片,把图片和记忆一一对应,我才知道,它们就是大名鼎鼎的杉树,我对树的孤陋寡闻由此得到了证明。松树,在都市的街道和社区里,我见过;那塔柏,我也在都市里见到了。车子跑过的每一处,我都尽力去看闪过的街道,看街道里有没有树;看那些小区,看那些大门,看小区里有没有树,看大门内外有没有树,一切都让人惊喜,新旧的房子前后都是树。

车走下立交桥,走入街道,你会看到街道没有房子的地方,会出现一片树林,那些树站成整齐的行列。有些树林里没有草,有着路,可以想象城市人在树林散步的情形;也有的树林里是草坪,因为树叶的遮盖,树周围的草死掉了。这偌大的都市里,也为城市人留下一片两片的林区,这是多么理想的境界。让城市在水泥的地面里,也有一处两处的泥土,让城市人感受到土地的润泽,让城市人的后代不要忘了土地,这为什么不行呢?为什么要把每一捧泥土都盖上水泥呢?

车在街道上跑着,两旁的树把街道变成了绿色的山谷。山谷的一些地方,栽着美丽的花。我看到了荷花,这样的荷花我在龙泉的广场见过,它们拥挤在假山周围和假山上,给人荷花长到山上的惊奇。我坐在车里,在这都市街道的一角再次见到了这样的荷花,它们挤在街道转角的一块空地上。花正开得艳,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花丛中,他不停地抬头看车上的人,看着车上人惊讶的样子,他低头悄悄地笑着。他手里捏着袋子,往花盆里冲着水,这些荷花不是长在湖里的,而是长在花盆里的。龙泉广场那荷花假山就是由栽着荷花的花盆叠成的。说起花,我更笨,我能说出名字的花,竟然没有几样。胭脂花、一串红、木槿花、美人蕉——乡下叫芋儿花,这些花我知道,它们和那些普通的乡下树一样,也走进了都市里。千日红,这种树在新农村建设的时候,引种到了农村,不然我也不认识。我们曾把它们当着“抠痒树”叫了很长的时间,也曾到树干上去挠它的痒痒,可它就是没有反应,后来我们知道错了,它叫千日红。

车穿过成都城区的时候,我看到的树很多,只是很多我喊不出名字,连那柳树、铁树、棕树、桃树、杏树、芭蕉都见到了;银杏树没见到,但我知道成都的银杏树很多,电视里曾经放过那银杏叶黄了的美景;还让成都市民讨论,这满地的黄叶该不该扫掉,扫掉的不是叶,而是一片美。在街道穿梭间,我见到的花也很多,只是我叫不出名字。

我印象最深的还有那立交桥,立交桥的下面,有叶片很小的灌木,有叶片很大的草本植物,它们叫什么名字,我都喊不出。只记得,每座立交桥桥面下的绿化植物都不相同,这桥用的这种,那桥就是别样的,绝不相同;就是同一座立交桥的下面,这两个桥墩之间是这样,那两个桥墩下就尽量用别的物种。妻子很奇怪,这宽阔的桥面下,晒不了太阳,沐浴不了露水,这些植物竟然能成活。我不是植物学家,我没法解释,但是我知道,乡下的那些大棚蔬菜,里面的蔬菜植物不也是沐浴不了露水的吗?

立交桥的每根柱头旁,都栽着爬山虎,这是相同的。绿色的叶片已经把那庞大的柱头裹了起来,有些藤蔓已经长到了立交桥的栏杆上。车过卷起一阵风,爬山虎的树叶就在柱头上一起跳起舞来,叶片的翻覆闪着出绿色的波光。那些晃动的叶片,像鼓掌,也像那交警指挥车辆的手势。车在闪过的一瞬间,还有一处景致不能忘记。那是两幢楼之间的通道,通道上撑了弧形的棚,棚上盖着绿油油的藤蔓。这通道,就成了一个绿色的洞子。我想,这个洞子不仅供两楼的军民进出,也可以让两楼的居民在炎热的天气里纳凉。我没有下车,因为我的目的地不是成都。我真想去看看,这个绿色的洞子有多长,洞子进去的居民区里,是树还是这绿色的棚子。那绿色的藤蔓是葡萄吗?是葡萄就太好了,居民们享受了绿色的美,还能尝尝门口的水果,这是都市里少有的浪漫。车子走过了,我一直在想,多少年了,就在说城市的立体绿化,这个“洞子”不就是这立体绿化的一个榜样吗?

一个都市的绿化到了这种程度,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这种城市的生态环境呢?

班车上的匆匆而过,我看到的成都的街道和小区的树,街道和小区的花,竟然没有重复的,只是我没有办法叫出名字来。车走出成都市区,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成都是树的博物园,是花的博物园,它们在给成都人绿色的同时,也给了成都人丰富的物种见识。我在网上搜索到一段文字,这段文字让我知道了植物带给成都市的美:

“1月武都路赏红梅,2月红星路看海棠,3月蜀都大道观日本红枫,4月清江东路看石榴花,5月一环路南段上看紫薇,6月小南街看黄葛兰,7月一环路西段赏三角梅,8月锦里东路品木芙蓉,9月长顺街闻桂花香,11月滨江路望银杏,12月锦里路看红枫……城区大道四季风景交替,‘一街一树一景’正在成为成都最独特的城市风景线,为世界现代田园城市的建设,增添了更多的生态本底。”

为成都成为生态城市、田园城市高兴的同时,也祝愿成都市在建设中不要忘了自己成为植物博物园的使命。

【四】

走出成都市区,车子就在成雅高速路上飞驰,我眼里出现了另一道风景。一路看到的不再是花园似的美,而是树的神奇。

最初看到的树,在栽种上很讲究树的搭配。一株柏树,一株小叶蓉似的树——我知道不是小叶蓉,可它们是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柏树的颜色就那么绿着,一身的严肃。而这伞样的树却不同,它们的树叶在变幻着色彩,树顶或者树的一面是黄色,这黄色中透出白,透出紫红。树冠下面或者另一侧,才是墨绿色,墨绿色把那嫩黄色衬托得格外的靓丽,格外的打眼。车子晃过处,你还以为这些树上开满了花,绝不会相信那是树叶。如果,我不是事前见过这种树,我也不相信那变化着色彩的是树叶而不是花朵。这种树叶,起初是树颠的叶片开始黄,然后扩散到整株树,这种黄持续一段时间,又逐渐的绿起来。

这些黄绿相间的树叶的色彩,给单调的公路增添了一种变幻的情趣,增添着这种情趣的,还有路中间那绿色的隔离带。金属铝合金做成的“匣子”里,是灌木,指甲样大小的叶片,毛线样柔软的枝条,嫩黄嫩黄的叶片。每过一段,嫩黄的叶片里就会出现一段紫色的灌木来,就这样,黄色和紫色交替着扑入我的眼里。让你惊讶的还不是它们,而是从它们中冒出的“千日红”,它们就像电杆一样立在灌木丛里,那簇拥着的花朵,就像那亮着的灯,它们就像那距离的标志杆,提醒着车过的路程。

这是这次车过成都的过程中树给我的第一次神奇。透过树叶往两边看,知道车还在成都平原上跑着,两边是绿色的毯子铺成的稻田,田埂上和房子周围缠着树,是杉树,也有杨树。

跑过成都平原,眼前出现了山。不知道公路在山腰跑,还是山本来就不高。我又看到了奇特的树景,这景色,我去年也见过,可是,这次再见到的时候,我仍然是那么激动。那馒头样的山上,栽满了桉树,他们的树干上没有枝丫,那树冠就像一件绿色的尖顶斗笠,它们挤在山头,在地势的作用下高高矮矮地站着,就像一把把伞撑在山头,又像一朵朵蘑菇长在山头。看见的山,是伞叠成的,是蘑菇叠成的。在风的诱惑下,那些伞盖被掀起,像孔雀张开的一张张屏,像一把把从树叶里伸出的扇;屏在风里扭动,扇在风里旋转。我恍然大悟,那山里正在表演着舞蹈。透过这些蘑菇的山头,能看见山顶的那边冒出的一些绿色的头顶,它们给人一种诱惑,如果能下车,真想过去看看那边的风景。

车走过山头,我看到了山头边的沟谷,那沟谷很浅,是田。田埂上栽满了桉树,那些树冠密密地挨着,竟然成了一匹绿色的绸带,在田野的上空飘着,像波浪一样起伏。不是绸带,那就是一座天桥,是一座在田野上纵横交错的立交桥,那些圆形的树冠,勾画着天桥栏杆那美丽的图案,那些高而直的树干,就是那美丽的桥墩。

走过了右边的山头,左前方的云飘进了我眼里。那些云像棉花云,盘踞在山头,重重叠叠。那云下面的树干里,透着树林那边的天空。车走近了,这些云发生了变化,每一株桉树分出了距离,每一株桉树都是一把撑着的伞,都是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它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从山头一直站到山脚,让我想起了那些站在阶梯上合唱的乐队,我仿佛听到了它们波涛一样优美的歌声。车跑过了,在它们从我的视野里消失的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那里不是树,也不是人,那就是一个伞的加工厂,工人们把做好的伞撑在了山头。那又好像是一顶顶帐篷,帐篷里是冷不得热不得淋不得的小生命。

公路在山沟里飞跑,班车突然跑进了沟谷里,沟的两岸像刀劈出的悬崖峭壁。我一惊,收回了视线,当我重新戴上眼镜看的时候,我乐了。这哪里是悬崖峭壁,就是两排树。

公路两旁的树变成了清一色的杉树。这些杉树挤在公路两旁,像墙壁一样直立着,形成了这条绿色沟谷奇特的悬崖峭壁。它们挡住我了往窗外远望的视线,我只能随着车子在没有顶的绿色绝壁山洞里奔着,看两边的树,看那线条一样的天空。我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座山,公路就从挖断的山口穿过,挖断处真的是悬崖峭壁了。我眼前高高的树突然成了山的小矮人,它们成了抱着山腿的孩子。树们笔直地站在山脚,我想到了那些笔挺的哨兵,这些杉树原来是山崖的绿色堡坎。

山很快没有了,我透过杉树顶端的缝隙看过去,两边都是平坝,可是,这杉树却让我们一直在绝壁的沟里跑着。

车走进了雅安城,雅安我不熟悉,从来没有机会在这里停留。车走进了一条街道,让我难忘的还是树。首先闯进我眼睛的,是火凤凰树,它们挤在街道的两边。这种树我知道,在古丽那部反映辽宁绿化的报告文学里有对这种树的描写。这种树到了一定的季节,就会把那惊人的美展现出来,就像那美丽的孔雀在一定的时候开屏一样神奇。又往街道深处走,进入了老城区,街道两旁的树都是黄葛树。这些黄葛树的树干就像大象腿一样站在街道两旁,伸向街道的枝丫被锯掉了。一个城市,一条街道,竟然有这么多的黄葛树,这是我没有见过的。当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百年后,这条街道将是怎样的风景?那长长的白里泛红的水灵灵的黄葛苞长出的时候,那白里透红的黄葛苞花瓣铺满街道的时候,又是怎样的风景?这街道上的人,路过这里的人,该是怎样的喜悦?

车开始上坡了,我们坐在了雅安到宝兴的班车上。我把窗帘牵到了我的脑后,我不能让它遮住了我看窗外的视线。我一路走,一路看着山景。坐车就有这种妙趣,我可以四处张望,搜寻大自然给我的美丽,不担心安全的问题。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买车,喜欢自己开车,他们开着车的时候能像我一样四处张望吗?远远近近的山,除了那峭壁之外,都是厚厚的树。那些是我去年就看到了的。

这一次,我的眼睛始终在公路上停留,我喜欢看公路上的树,雅安到宝兴的公路两旁,都是一种树,这种树不管树干多高,都是笔直。那叶片像柏树,但不是柏树。叶片到了冬季变成火红色,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树死了。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告诉我是莎树,我不知道这字是不是这样写。可是“衫”这个字也和“莎”同音,如果该写着“衫”,我就不知道杉(shan)树和莎树有什么区别了。可是,这种树明明和我看到的高速公路上那组成绝壁的衫树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宝兴公路上的这种树,我以前一直把它们叫神树,用这称呼来表达我对它们的敬意。这条公路上的莎树,直径都在三十厘米以上了。它们挺直着腰杆,站立在公路的两旁,像卫士一样。我一直把头伸到窗外,远远地看着车子前方的树,看它们的笔直,看他们的伟岸。车走到了树的身边,我的头真相钻出玻璃去,看看树的头。对这种树我很敬仰,敬仰着它们在相邻的树之间绝不长出枝,而且这么几十米高的树,它们的枝丫都很短,它们一直不和任何的植物争夺空间啊!

走出成都,我一直就喜欢看树,看这些神奇的树,我喜欢它们的那种魅力,看它们在公路上形成的奇特景观。

这次坐车再过成都,有了眼镜,我对一路的风景看得更真切,获得了更多的喜悦和享受,一路由树构成的风景,让我渴望的心理获得了最大的满足。龙泉山脉的桃树让人甜让人富;成简快速通道和高速公路上的树给人美,让人醉;成都市区的树给人生态,给人知识;而成都到宝兴路上的树,则给人神奇。

看到一路的树,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中国人今天的建设理念:山,要发展森林经济;公路,要是花园公路,森林公路;城,要是森林城市;一切的建设要围绕着生态进行。是的,什么是最美的?什么是最好的?最生态的就是最美的最好的。中国的建设终于从破坏生态的建设中走了出来,走入了真正的建设之路,只有保护生态的建设才是最好的建设!才是真正成功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