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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日子优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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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虹在县城的师范学校毕业了,当临时老师、打短工,在县城里飘荡了一年多。这段时间,又被辞退了,心情失落落地回到了家。爸爸早年去逝,只有她和妈妈相依为命。正值盛夏,雨水大,村上的大伯们给她家的两间土房披上了蒲草。那蒲草是从村边的泥河里打上来的,还飘着淡淡的香味儿。一阵风吹过,屋沿的草尖儿们沙沙沙地舞动着。如虹站在小院里,心情烦燥地踱着步,她想留在城里教书。

下雨的日子优秀散文

夜里,下雨了,雨点儿轻轻地拍打着茅屋的屋顶,这声音是轻柔的,茅草吸吮着雨水,还没等雨珠在屋顶拍打出声响,柔软的草已经把它们吸干,只在夜色中留下咝咝声,犹如低声的叹息。它们拍打着她的窗,仿佛在不停地絮语:别躲在屋顶下,到雨里来吧,我们会洗净你身心的疲惫。她开始想,让自己变成雨滴吧,湿润自己,也湿润这个破烂不堪的小村庄。可心底里总是酸酸的,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天晴时,阳光特别刺眼,窗前那棵老榆树的叶子都焉焉的,花儿也垂下了头,悄悄地躲在叶子后面。

她早就知道村里的小学校,只有三位老师,还包括老校长。如虹上小学一年级时,老校长是她的班主任,老校长五十几岁的年纪,头发全都白了。小学校里有一百五十六个孩子,分七个年级,小学五个年级,初中两个年级。这儿离镇里中学三十几里路,较偏远,是个“戴帽”小学。

北方的大地,平整、宽阔、阡陌交错,一望无际。如虹从小就喜欢这里,更喜欢和爸爸在一起。爸爸是村里小学的民办教师,她七岁那年夏天,爸爸去县城给学生们拉课本,回来时,赶上一场大暴雨,电闪雷鸣,拉车的`马受到惊吓,狂奔起来,爸爸为了让那些书不粘上泥水,拼命地捂着,跌下车,受了重伤,不久就去逝了。从此,校长和村上的伯伯阿姨们把如虹当做自己的女儿,小学、中学、上师范学校,都想尽办法捐钱供她读书。

如虹和妈妈有十亩责任田,今年种的是苞米,妈妈还在苞米地里种上了蔓生的大豆子。这几天,地里的苞米苗儿长势喜人,有一人多高了,垄沟里的杂草也疯长起来,农民们要开始拔杂草了。这个季节,雨天多,房前屋后的小道儿和村口的大路都泥泞不堪。走一次,鞋子上挂满泥巴,裤角上全是泥点子。那些城里的马路,下大雨天也不会有泥巴,干干净净的。如虹趴在泥抹的窗台上,皱着眉头,躲在家里不出门。

妈妈不动声色的忙碌着,每顿吃饭前,都会把饭菜包出来一份,送给前院儿的王奶奶,她是一位孤寡老人,最近生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妈妈一有空儿就过去照看她。这会儿,妈妈正在往罐子里盛菜,一缕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她麻利地掖在耳朵后面,肩头儿尖尖地支起来,随着手臂的晃动,微微地颤着。

老校长来了,笑呵呵的,裤管儿挽得高高的,和妈妈唠着家常话。偶尔,转过身来看了看不说话的如虹,笑着说:“如虹啊,趁着你还没到城里上班呢,到咱学校给老师和同学们上几节课吧,就算帮帮咱们,咋样?”如虹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妈妈焦虑的近乎严厉的目光,便说:“好吧,明天就去。”

天阴阴沉沉地,妈妈忙着往屋里抱干柴禾,如虹急忙收起晾晒的衣服,关上窗户。不一会儿,电闪了,雷响了,那雨如天上伸下来的无数个手指,抚摸着沉闷的大地。在淅淅沥沥、唧唧喳喳的声音里,仿佛在为一些事情而呓语。如虹想着,明天一定上学校给孩子们上课。盯着如柱般倾泻的雨滴,落在窗外的树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象是很多人在远处鼓掌,掌声一阵接一阵。这不是热情的掌声,而是温和的,有节制的,似乎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不停的继续着。如虹回过头来看了看妈妈,妈妈正看着她,少有的笑容挂在脸上,看如虹也瞅着自己,便说:“七月十五日要到了,好天气时,去看看爸爸吧。”如虹默默地点点头。

走近校园,大门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棱角处,水泥剥落了,露出了红砖。连日的雨水,把操场冲刷得更平整了。靠东南角里,那个老转盘和旧秋千都无声息地站着,只是大墙四周曾亲手栽的白杨树都长大了,更繁茂了。通往每个班级门口,都还按老样子铺着红砖头,也踩碎了,踩实了。依然美丽的是每个教室门前的花坛,鲜花开放,年年相似。

一双双眼睛,惊奇地闪着,静静地,只听见自己迈步上讲台放教案的声音。那些眼神儿象被线拴牢了,盯在她的脸上、衣服上和鞋子上。她动一下,眼睛便眨动一下。这些孩子,小手背在身后,紧贴着椅子背儿,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眠着嘴儿,突然异口同声地喊着:“老师——好!”如虹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鼓涨着,激动地开始讲课,由于兴奋,脸儿已经红红的了,有些烫。孩子们拉长声调此起彼伏地应和着,是那样自然的相互感染着。几个月来,如虹第一次有了如此舒畅的心情。

下课了,孩子们围了过来,眼神游动着,既高兴又陌生地站在她面前,谁也不说话。小手们揪着衣服,拉着同学,拽着小辫儿,久久地任她摸摸这个肩膀,拍拍那个头,张着手臂不知道放在哪里,站在这么多喜欢自己的孩子中间,傻傻地笑了。

放学了,她象当年老校长一样,站在校门口,向孩子们挥手。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又飘起了雨。她笃笃地踩在稀泥横行的小路上,仰起脸,接着雨点儿,偶尔一低头,看见自己泥点斑斑的裤腿儿,若有所思,那象孩子们的一双双眼睛吗?似乎已经扯住她了。看着看着,自己的眼睛莫名地湿润了。挺起胸膛,沿着小河边急急地走着,雨滴落在小河里,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是水和水地接吻吗?晶莹而清澈,天和地的激情在这千丝万缕地交接中弥漫扩散。

夜里,她细心地准备课程。白天,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上课。在脑海里已印下了一串串眼神,渴求的、羞涩的、依恋的、快乐的。闭上眼睛,孩子们的一举一动,一幕幕情景,象放电影儿一样涌现出来,那么朴实,那么可爱。捧着教案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有用,这么让人等待,甚至盼望。一种充实的感觉,渐渐地占据了她的心灵世界。

休息日,她和妈妈相依着去田里拔杂草,走在去大田地的路上。这条路通往县城,如虹想着,更远处是当年爸爸受伤的地方,妈妈常常一个人顺着这条路走啊走啊,象在和爸爸唠嗑,他们怎样说我呢?我已经长大了,懂得爸爸的心愿:让那些荒芜、坎坷的乡村路变得光洁、平坦,承载着文明的脚步。爸爸的心愿我要去完成!

盛夏的田间地头儿,树荫笼罩着,细碎的阳光柔柔地透过来,被长势深深的庄稼挡住,静幽幽的,清爽宜人。还没走到自家的责任田,妈妈就觉得有些异样,好象田地里有动静。听,哗哗哗、哗哗哗,有一串串稚气的笑声传出来,一捆捆杂草已经码在地头了。如虹大声喊着:“谁在里面?”笑声嘎然而止,接着孩子们纷纷地跑出玉米地,红红的小脸儿,汗津津的,不好意思地喊着:“老师——好!”象一群小燕子,扑愣愣地逃远了。如虹呆呆地望着一个个小巧的身影儿,悠忽间,消失了。回过头来,已是满脸情不自禁的泪水。

这个夏天,雨季转眼要过去了,庄稼的籽粒正在灌浆,妈妈在玉米地里种的大豆子熟了,如虹自告奋勇地去摘豆角儿,被一场大雨浇了个正着,匆匆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雨时大时小,忽尔变成了若有若无的烟雾一般轻扑入怀,房屋、树木和庄稼被丝丝缕缕的云岗缠绕着,浓淡相间,愈加润泽。一抬头,妈妈正打着伞向她走来,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扬起清秀的眉,笑意连连。

雨要停了,彩虹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