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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年少趣事多,故乡秋天的印象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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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故乡已经有几十年,随着老父亲的离世而长眠在我工作的小城之青山陵园,故乡与我,已经是渐行渐远。然而,故乡的秋天,总会以它特有的颜色与情态在我的记忆里复活。

那时年少趣事多,故乡秋天的印象散文

浅浅的河流里,鱼虾在水草中钻来钻去,沉默的老水牛在河岸上低头咀嚼反刍;秋风吹过,阳光透过水面,泛起层层的金色的涟漪。站在河堤上,即使你不是画家,大自然已经为你调好了色彩:青山如黛,稻田似金;即使你不懂构图,大自然已经为你堆砌了富有立体感的层次:天边,小山丘,散落的民居,连绵的水稻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眼前都是一幅错落有致、浓淡相宜的水墨画。

然而,定格我在脑海里的,不仅仅是这幅静止的水墨画。还有那些从画面里过滤出来的人和事。离乡愈久,那些久远的画面却总会以过去独有的特质,让游子在回忆故乡的时候,心灵深处印证故乡的沧海桑田,也让游子寻找到一种还没有完全边缘化的熟悉与亲切感。在过去的岁月里,原来,故乡的那些山丘、那些稻田、那原野、那河流发生的趣事,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衍生出种种情愫,尤其是秋天,故乡的那些热闹的农事,承载了故乡过去的热闹,见证了故乡人面对贫困所做的努力以及那份苦中作乐的淡然和对生活的热爱。

其实,再清苦的日子,只要人们的心灵之间没有隔阂,充满了爱和关怀,也会有一种温暖与快乐。今天再次回想艰辛的童年,没有苦涩,倒是有许多如今孩子难以得到的欢乐。

【捡粪便】

那时候,有一句老幼皆知的农谚:“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想要庄稼好,必须先积肥。春天积肥,那是大人们的事情,把田埂、山坡山的野草锄下踩到水田里,野草慢慢发酵沤烂,那是最好的肥料;秋天积肥,就是我们儿童团的一大任务——清晨上学之前拾捡动物粪便,我们很豪迈地喊道:“走,捡鸡屎鸭屎狗屎去!”

拾粪这项劳动,应该是我读小学低年级时候的事情。

记得我们当时每一个生产队都有一个儿童团。儿童团团长是高年级的一个大哥哥。他家根正苗红,出身贫苦,而且他妈妈年事已高,无需参加集体出工劳作,是村支书家的业余保姆。

依稀记得,儿童团长组织我们儿童捡粪是在深秋时节的清晨。冬天太冷的天气,没有让我们去积肥。天刚蒙蒙亮,儿童团长就会指派他手下的一些骨干挨家挨户去叫醒睡梦中的儿童团员们。于是,我们一手拿着一个畚箕,一手拿着一把小铁铲,睡眼朦胧地走在晨曦里。太阳还刚懒洋洋地探出半个笑脸,露水溅落在我们的裤腿上,清晨的秋风,清凉而刺脸。我们像鬼子进村般慢慢前行,在屋前屋后寻找鸡粪鸭粪,干这样的活,需要眼快手疾,稍微慢一步,就会被同伴抢了先。每当自己比同伴率先抢到了鸡粪鸭粪,心里就会有一种快意,甚至是一种成就感。

因为我们分有任务,况且,捡粪越多,就越容易得到儿童团团长乃至生产队长的表扬。那时候的一句表扬能让我们快乐一天,自豪许久。

等到太阳完全爬过山顶,各家各户的炊烟袅绕,放牛的老大爷睡眼朦胧地打开每一个牛栏的木栅栏,黄牛、水牛依次慢悠悠地出场。我们尾随在老牛的身后,提着捡粪工具,牛在前面骄傲地吧唧吧唧慢节奏地走着,我们小心翼翼地跟随在牛的身后,有时候,牛倌鞭子一挥,牛们立马狂奔起来,而我们则跑步跟着,随时等待牛的隆重的出恭。能够抢到一泡牛粪,一天的捡粪任务就完成了。有时候,也有完不成任务的时候,除了挨了几句批评,也无大碍。但在那时候,人人都在正当先进,谁都不愿做“落后分子”。

待牛群渐行渐远,我们慢慢往回走,然后,统一走到被指定的一个贮存粪便的田间,由儿童团长称重量,倒入积粪坑,洗好捡粪工具,回家,迅速吃好早餐。赶紧又到村口大路上集合等待,由团长或者团长安排的旗手带路,一路打闹,一路欢笑,向学校走去。

【掏鸟窝】

上学前的拾粪,是集体活动,放学以后掏鸟窝,就是个人行动了。说是个人行动,其实还是集体活动,只不过不是儿童团长统一指挥,而是“孩儿王”提议。那时候的孩子们不孤单,做什么事情都是呼朋引伴。放学回家,女孩子到田野打猪草,男孩子从井里担水倒满水缸,赶鸡鸭进埘,喂好猪食,在等待大人收工回家之际,我们又会聚集在村前的晒谷坪上。秋天里,气候适宜,不冷不热,我们在黄昏时候,最兴奋的事情是“掏鸟窝”。

那时候,屋前屋后,除了苦楝树以外,没有其他树种。鸟窝不在苦楝树上筑窝,而是在土砖屋的缝隙里。天慢慢黑下来,麻雀也慢慢飞回自己的窝。也许是刚进窝时,要相互抢占巢位,或者是小麻雀见到妈妈时高兴,反正在麻雀刚刚进窝的时候,会有叽喳短促的叫声,于是就暴露了它们藏匿的踪迹。我们慢慢听,仔细辨别方位,发现踪迹,立马搬来凳子,或者甘做人梯,悄悄潜入鸟窝边,轻手伸进鸟窝,可以一举多得,擒到好几只麻雀,若有鸟蛋,再小心掏出,放在手心里,满是欢喜。如果抓到的麻雀较多,就会平均分配,若只抓一两只麻雀,当然就是“孩儿王”的战利品。

而我的妈妈带她的孩儿们掏鸟窝,却在我的记忆里终生难忘。

吃完晚饭,秋夜似乎显得特别长久,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屋前窗外,凉爽的秋风夹着秋虫的鸣叫,带来阵阵清香。在这样宜人的季节,丰收以后的心情自然是轻松的,喜悦的。妈妈的心情也会特别好。平时如“阎王”般凶神恶煞的妈妈居然提议带我们去楼上掏鸟窝。

那时候的土砖屋,风吹雨淋,都会开裂,而开裂处的缝隙就是麻雀筑窝的最佳位置。我们跟随妈妈爬上木板楼,妈妈与姐姐仔细观察缝隙,而我和弟弟妹妹们在木板楼上跳跃晃动,木板楼也随着一晃一晃的.,妈妈架着板凳用双手扶着板凳,生怕姐姐摇晃摔下来,待姐姐慢慢爬上板凳,我们屏气敛息,姐姐把手伸进缝隙,小心翼翼掏出鸟蛋,递给在下面满心期待的我们。

记得妈妈带我们掏鸟窝那次,很有收获,不仅掏到了许多鸟蛋,还捉了麻雀。在秋夜里,月光下,坐在屋前的坪地的竹椅上,吃鸟蛋,唱儿歌,那清苦的日子,因为一份童趣而格外美丽。

【捉迷藏】

记忆中,捉迷藏是经常的事。但是,春天雨水多,夜晚出来玩的时机不多,夏天忙“双抢”,大人们要求早早上床睡觉,冬天太冷,夜晚大多蜷缩在火炉边。只有秋天的夜晚,显得悠长而悠闲。

秋收以后,农事进入了尾声。人们的心情也开始悠闲起来。晚饭以后,男人们从家里搬来竹靠椅、长条板凳到村前的晒谷坪上,躺在椅子和板凳上,吞云吐雾,慢悠悠地说着家常,女人们忙完家务以后,也会拿着小凳子,坐在自己男人身边,蒲扇轻轻地摇着,不是因为天气热,而是用扇子摇开秋虫和蚊子。他们有一句无一句地搭着话语。有时候,也有人在“讲古”,什么穆桂英挂帅、武松打虎等等,讲得慢条斯理,并不是绘神绘色。我们听得也无多大的兴趣。

月到中天,远近几声狗吠,屋子里婴儿的哭啼,大人们闲聊或者“讲古”的声音,忽远忽近。在这样的月夜,我们小孩总有自己的乐趣。大人们在“双抢”以后,从尕山坳砍来的“捆子柴”很有次序地竖垒在坪地的一角,我们在柴垛下钻来钻去,开始玩捉迷藏的游戏。追着,赶着,躲着,越追越远,有时候躲到猪栏屋上的稻草堆里,以为这样最安全。而最后经常闹出的笑话是:躲到很久没有被人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于是,大人们到处呼喊着,寻找着。再机灵的小孩,逃不过大人的心机,不一会功夫,睡在稻草堆里的小孩,耷拉着脑袋,边走边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被大人提着衣领,狼狈地被抓出来,坪地上哄堂大笑起来。

【捡茶子】

秋天,霜降寒露以后,在我们当地,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农事——捡茶子。

茶山,一般不在屋前山后,都在距离民居几公里以外的山坳。摘茶子的那几天,平时以喝粥为早餐的惯例被打破,家家户户一定会捞饭煮粥,还会蒸饭做菜,喝了粥再吃捞饭,喝饱吃饱以后,挑箩筐,背背篓,浩浩荡荡向山坳进发。我们小孩也会提着竹篮子,或者带着布袋,跟着进山。

最有趣的是那布袋,有的是用染成黑色的长方形的棉布,缝制而成,有的就是从破旧的裤子上,剪下两个裤腿,只需缝制一头,就是两个盛装茶子的最实用的工具,还有的人在上山摘茶子的时候,干脆就带一条裤子,用藤蔓捆住裤腿下部,茶子塞进两个裤腿里,回来的时候,把装有茶子的裤子,夹在脖子上,既轻便,又省事。

走在山路上,山鸟在头顶上忽而飞过,扯着清脆的嗓子,似乎是以最热烈的姿态欢迎到访的人们。我们小孩跟随在大人中间,打闹着,奔跑着,或是单腿跳跃,或是相互追逐着。路边的山菊花,在风中摇曳,偶尔地,在黄土壤的山坡上,旁逸斜出一株野山楂树,树枝上挂满了黄灿灿的山楂。我们当地叫这种野果为叫山枣子,甜甜的,酸酸的,是秋季最好吃的野果之一。我们蓄足马力,一跃而上,迅速攥住山楂树枝,呲溜溜的山楂滚落在我们的手心里,顾不得找水清洗,把抢到的山楂就着自己的衣服,来回蹭几下,就算是擦净了灰尘,放到口里,酸甜到心里。

到了油茶山,大人们很有次序地围着油茶树依次而摘,双手开工,左右逢源。茶树一般都不是很高,树顶上的枝桠,只要男人们踮起脚跟,伸手抓住树枝,用力往下压,女人们一手扯着树枝,一手摘下茶子,茶子顺势滚落到树下的箩筐里。

大人们在摘茶子的时候,是不允许小孩在树下捡茶子的。这个时候,山野就是我们的乐园。把捡茶子的工具,放在大人们摘茶子的地方,我们在野山里寻找秋天的野果,秋天的山野,除了山楂以外,还有野柿子,野猕猴桃。猕猴桃,我们当地很形象的称呼为“野猴子”、“藤坨梨”。记得邻居家有一个住在山坳里的亲戚,每每与我们说起自己的家乡的时候,总会说:“俺那里的广柑广大一个,俺那里的藤坨梨广长一串。”在说着广柑的时候,双手五指散开成圆,做比划,在说着“藤坨梨”的时候,双手手臂向两级伸直延长,那山野的土腔土调,加之那夸张的手势,让我们每每砍柴路过山坳里的民居的时候,心里充满着无限的羡慕。

吃饱了野果,大人们也基本摘光了那一块山丘油茶树上的茶子。等大人们挑着茶子下山的时候,我们开始进入油茶山里,提着竹篮,背着布袋,穿梭在茶树下,掀开树叶,希望能找到被大人们忽视的茶子,或者蹲在树下,拨开茶树下的小杂树枝桠,捡起落下的茶子和茶籽。所谓茶籽,就是过早落下的茶子开裂以后,露出的籽粒。我们满载而归。把捡来的茶子,统一交到生产队里,过秤,折算工分。

如今实行责任承包制,再也没有这样热闹的农事了,也难以见到成群结队的小孩在山野在田野里奔跑或者嬉闹。再次回到故乡,除了那幅静止的水墨画依然如昨,那画中却少了许多我童年记忆中的生气与热闹。

时代的更迭,田间耕种,不再是“淘金”的唯一方式,青壮年纷纷南下“淘金”,温饱已经不成问题。农事,在留守老年人手中慢悠悠地做着,或者互相“换工”,今天帮你家做,明天帮我家做,把农事做成一份淡然与悠然,这是令人欣慰的。

然而,如今富裕的乡村里,总感觉还欠缺一些物质以外的东西。我们知道,文明的进步依靠经济的发展,而经济的发展就能否就如古人所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是值得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