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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卷十九 列传第九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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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方明谢灵运

《南史》卷十九 列传第九

武帝当讯狱,其旦,刑狱参军有疾,以晦代之。晦车中一览讯牒,随问,酬对无失。帝奇之,即日署刑狱贼曹。累迁太尉主簿。从征司马休之,时徐逵之战死,帝将自登岸,诸将谏不从。晦抱持帝,帝曰:「我斩卿。」晦曰:「天下可无晦,不可无公,晦死何有。」会胡藩登岸,贼退,乃止。

晦美风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墨。涉猎文义,博赡多通,时人以方杨德祖,微将不及。晦闻犹以爲恨。帝深加爱赏,从征关、洛,内外要任悉委之。帝于彭城大会,命纸笔赋诗,晦恐帝有失,起谏帝,即代作曰:「先荡临淄秽,却清河洛尘,华阳有逸骥,桃林无伏轮。」于是群臣并作。时谢混风华爲江左第一,尝与晦俱在武帝前,帝目之曰:「一时顿有两玉人耳。」

刘穆之遣使陈事,晦往往异同,穆之怒曰:「公复有还时不?」及帝欲以晦爲从事中郎,穆之坚执不与,故终穆之世不迁。及穆之丧问至,帝哭之甚恸,曰:「丧我贤友。」晦时正直,喜甚,自入合参审。其日教出,转晦从事中郎。宋台建,爲右卫将军,加侍中。

武帝闻咸阳沦没,欲复北伐,晦谏以士马疲怠,乃止。于是登城北望,慨然不悦,乃命群僚诵诗,晦咏王粲诗曰:「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帝流涕不自胜。及帝受命,于石头登坛,备法驾入宫,晦领游军爲警。加中领军,封武昌县公。

永初二年,坐行玺封镇西司马南郡太守王华,而误封北海太守球,板免晦侍中。寻转领军将军,加散骑常侍,依晋中军羊祜故事,入直殿省,总统宿卫。及帝不豫,给班剑二十人,与徐羡之、傅亮、檀道济并侍医药。少帝即位,加中书令,与徐、傅辅政。及少帝废,徐羡之以晦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加都督,欲令居外爲援。虑文帝至,或别用人,故遽有此授。精兵旧将,悉以配之。文帝即位,晦虑不得去,甚忧惶。及发新亭,顾石头城喜曰:「今得脱矣。」进封建平郡公,固让。又给鼓吹一部。至江陵,深结侍中王华,冀以免祸。二女当配彭城王义康、新野侯义宾。元嘉二年,遣妻及长子世休送女还都。先是,景平中,魏师攻取河南,至是欲诛羡之等并讨晦,声言北行,又言拜京陵,装舟舰。傅亮与晦书,言「薄伐河朔,事犹未已,朝野之虑,忧惧者多」。又言「当遣外监万幼宗往「。时朝廷处分异常,其谋颇泄。三年正月,晦弟黄门侍郎嚼驰使告晦,晦犹谓不然,呼谘议参军何承天示以亮书曰:「计幼宗一二日必至,傅公虑我好事,故先遣此书。」承天曰:「外间所闻,咸谓西讨已定,幼宗岂有上理?」晦尚谓虚,使承天豫立答诏啓草,北行宜须明年。江夏内史程道慧得寻阳人书,言其事已审,使示晦。晦问计于承天,对曰:「蒙将军殊顾,常思报德,事变至矣,何敢隐情。然明日戒严,动用军法,区区所怀,惧不得尽。」晦惧曰:「卿岂欲我自裁哉?」承天曰:「尚未至此,其在境外。」晦曰:「荆州用武之地,兵粮易给。聊且决战,走复何晚。吾不爱死,负先帝之顾,如何?」又谓承天曰:「幼宗尚未至,若后二三日无消息,便是不复来邪?」承天曰:「程说其事已判,岂容复疑。」晦欲焚南蛮兵籍,率见力决战。土人多劝发兵。晦问诸将:「战士三千足守城乎?」南蛮司马周超曰:「非徒守城;若有外寇,亦可立勋。」司马庾登之请解司马、南郡以授之,晦即命超爲司马,转登之爲长史。

文帝诛羡之等及晦子世休,收嚼、嚼子世平、兄子绍等。晦知讫,先举羡之、亮哀,次发子弟凶问。既而自出射堂,集得精兵三万人,乃奉表,言「臣等若志欲专权,不顾国典,便当辅翼幼主,孤背天日,岂得沿流二千,虚馆三月,奉迎銮驾,以遵下武。故庐陵王于营阳之世,屡彼猜嫌,积怨犯上,自贻非命。不有所废,将何以兴,耿弇不以贼遗君父,臣亦何负于宋室邪。」又言「羡之、亮无罪见诛,王弘兄弟轻躁昧进,王华猜忌忍害」。帝时已戒严,尚书符荆州暴其罪状。

晦率衆二万发自江陵,舟舰列自江津至于破冢,旗旌相照。叹曰:「恨不得以此爲勤王之师。」移檄建邺,言王弘、昙首、王华等罪。又上表陈情。初,晦与徐、傅谋爲自全计:晦据上流,檀镇广陵,各有强兵,足制朝廷;羡之、亮于中知权,可得持久。及帝将行,召檀道济委之以衆。晦始谓道济不全,及闻其来,大衆皆溃。晦得小船还江陵。

初,雍州刺史刘粹遣弟竟陵太守道济与台军主沈敞之袭江陵,至沙桥,周超大破之。俄而晦至江陵,无他处分,唯愧谢周超而已。超其夜诣到彦之降,晦乃携弟遯兄子世基等七骑北走。遯肥不能骑马,晦每待不得速。至安陆延头,晦故吏戍主光顺之槛送建邺。于路作悲人道以自哀。

周超既降,到彦之以参府事。刘粹遣告彦之,沙桥之事,败由周超。彦之乃执与晦等并伏诛。

世基,绚之子也。有才气,临死爲连句诗曰:「伟哉横海鳞,壮矣垂天翼,一旦失风水,翻爲蝼蚁食。」晦续之曰:「功遂侔昔人,保退无智力。既涉太行险,斯路信难陟。」晦女爲彭城王义康妃,聪明有才貌,被发徒跣与晦诀曰:「阿父,大丈夫当横尸战场,奈何狼藉都市。」言讫叫绝,行人爲之落泪。

晦死时年三十七。庾登之、殷道鸾、何承天自晦下并见原。

瞻字宣远,一曰名檐字通远,晦次兄也。六岁能属文,爲紫石英赞、果然诗,爲当时才士叹异。与从叔混、族弟灵运俱有盛名。尝作喜霁诗,灵运写之,混咏之。王弘在坐,以爲三绝。

瞻幼孤,叔母刘抚养有恩,兄弟事之同于至亲。刘弟柳爲吴郡,将姊俱行,瞻不能违远,自楚台秘书郎解职随从,故爲柳建威长史。后爲宋武帝相国从事中郎。晦时爲宋台右卫,权遇已重,于彭城还都迎家,宾客辐凑。时瞻在家,惊骇谓晦曰:「吾家以素退爲业,汝遂势倾朝野,此岂门户福邪。」乃篱隔门庭,曰:「吾不忍见此。」后因宴集,灵运问晦:「潘、陆与贾充优劣。」晦曰:「安仁谄于权门,士衡邀竞无已,并不能保身,自求多福。公闾勋名佐世,不得爲并。」灵运曰:「安仁、士衡才爲一时之冠,方之公闾,本自辽绝。」瞻敛容曰:「若处贵而能遗权,斯则是非不得而生,倾危无因而至。君子以明哲保身,其在此乎。」常以裁止晦如此。

及还彭城,言于武帝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过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位任显密,福过灾生,特乞降黜,以保衰门。」前后屡陈。帝欲以瞻爲吴兴郡,又自陈请,乃爲豫章太守。

晦或以朝廷密事语瞻,瞻辄向亲旧说以爲戏笑,以绝其言。晦遂建佐命功,瞻愈忧惧。永初二年,在郡遇疾不疗,幸于不永。晦闻疾奔波,瞻见之曰:「汝爲国大臣,又总戎重,万里远出,必生疑谤。」时果有诈告晦反者。

瞻疾笃还都,帝以晦禁旅,不得出宿,使瞻居于晋南郡公主婿羊贲故第,在领军府东门。瞻曰:「吾有先人弊庐,何爲于此?」临终遗晦书曰:「吾得归骨山足,亦何所多恨。弟思自勉,爲国爲家。」卒时年三十五。

瞻文章之美,与从叔混、族弟灵运相抗。灵运父瑍无才能,爲秘书郎早卒,而灵运好臧否人物。混患之,欲加裁折,未有其方。谓瞻曰:「非汝莫能。」乃与晦、曜、弘微等共游戏,使瞻与灵运共车。灵运登车便商较人物,瞻谓曰:「秘书早亡,谈者亦互有同异。」灵运默然,言论自此衰止。

弟嚼字宣镜,年数岁,所生母郭氏疾,嚼晨昏温凊,勤容戚顔,未尝暂改。恐仆役营疾懈倦,躬自执劳,母爲疾畏惊,而微践过甚,一家尊卑感嚼至性,咸纳屦行、屏气语,如此者十馀年。位黄门侍郎,从坐伏诛。

澹字景恒,晦从叔也。祖安,晋太傅。父瑶,琅邪王友。澹任达仗气,不营当世,与顺阳范泰爲云霞之交。历位尚书。

宋武帝将受禅,有司议使侍中刘叡进玺,帝曰:「此选当须人望。」乃使澹摄。澹尝侍帝宴,酣饮大言无所屈,郑鲜之欲按之,帝以爲澹方外士,不宜规矩绳之;然意不说,不以任寄。后复侍饮,醉谓帝曰:「陛下用群臣,但须委屈顺者乃见贵,汲黯之徒无用也。」帝大笑。

景平中,累迁光禄大夫。从子晦爲荆州,将之镇,诣澹别。晦色自矜,澹问晦年,答曰三十五。澹笑曰:「昔荀中郎年二十九爲北府都督,卿比之已爲老矣。」晦色甚愧。元嘉中,位侍中、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卒。

初,澹从弟混与刘毅昵,澹常以爲忧,渐疏混,每谓弟璞、从子瞻曰:「益寿此性,终当破家。」混寻见诛,朝廷以澹先言,故不及祸。